第一百六十五章 兩軍對峙(六)(1 / 2)

他聽到是陸負簫的聲音,身形一動,竄入一旁的灌木之中,心中疑惑還未落下,便聽得另一個人道:“陸叔叔,小侄叫你出來,自有要事相商。”

“是文大哥?”魚幸口中“文大哥”三字險些脫口,終究是強行忍住了。

陸負簫道:“好,我也正有些事情要與你說,咱們到那裏去。”說著往東首一指,攜著文逸之手舉步往前走去。

魚幸心想:“文大哥是文右丞相的義子,陸師叔是大宋的左丞相,他稱呼陸師叔為陸叔叔,那也是情理之事,他們夜來此處,定然是商議軍國之事。”百無聊賴,便要抬步離開,忽然想到陸秋煙臨走前說的“原來文大哥說的都是真的”這一句話,心中一震,暗想:“我且聽他們說些什麼再走。”

思索間,陸負簫與文逸已走到海濱旁的一塊大石上,文逸讓陸負簫先行坐下,這才坐了下來。兩人坐下的地方離魚幸不過三丈之遠,是而他們的神色舉止,他都看在眼裏。

陸負簫道:“賢侄,現在隻我們兩人在此,你有什麼話,便直說了吧。”

文逸道:“陸叔叔,你老人家不是正有一些話想要對我說麼?還是你先說吧,待你說了,小侄再來與你說過。”

陸負簫隻道他尊己為老,便道:“那好吧。”仰天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爹爹死了已有三年了吧?”

文逸聽他一說,極為動容,道:“爹爹在柴市盡忠,已有三年之久了。”

魚幸暗想:“柴市盡忠?他們說的是文丞相。”

陸負簫抬頭看向海麵,目光遠遠送出,隻見海天交接之處,一彎新月緩緩升起,又喟歎一口氣,道:“是啊,時光如水,一不小心,就過去這許多日子啦。”

文逸不知他想說些什麼,道:“是啊,不知不覺韃子都當權七八年了,陸叔叔,昨日一戰,蒙古韃子倉皇而逃,大是壯了咱們宋人的威風。”

陸負簫不置可否,念道:“十年舊事,醉京花蜀酒,萬葩千萼。一棹歸來吳下看,俯仰心情今昨。強倚雕闌,羞簪雪鬢,老恐花枝覺。揩摩愁眼,霧中相對依約。 ”

念罷拍了拍文逸的左肩,又念道:“聞道家燕團欒,光風轉夜,月傍西樓落。打徹梁州春自遠,不飲何時歡樂。沾惹天香,留連國豔,莫散燈前酌。襪塵生處,為君重賦河洛。”

文逸聽他一念,往事如流水浮上心頭,縈繞難去,道:“陸叔叔,過去便過去吧,如今你苦守海島,不也過得好好的麼?”

陸負簫道:“蒙古人侵占我大宋江山,欺辱我大宋子民,我這七八年來,每日都是活的惶惶恐恐,沒曾有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文逸道:“陸叔叔憂國憂民,實乃我大宋之福。”陸負簫眉頭深鎖,黯黯道:“隻可惜華夏寸土,已被外族賊寇所玷汙。其實我一直在想,我若是如你爹爹一般,撒手去了,那也好過今日之局麵。當日文丞相是在五坡嶺被俘虜的吧?唉,他書生意氣,吞食龍腦未死,在他身邊,又多英雄之輩,鄒洬、劉子俊、蕭明哲,杜滸是是君子,你爹爹不懼淫威,不向外族屈服,更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而我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懦夫。”

文逸心中一驚,說道:“陸叔叔,你何須說這般喪氣話?若你一個想不開,這滄月島上的數萬人馬,如何安置?”陸負簫道:“我每多活一日,便想起對不住我大宋男兒,心中愧疚彌深,每日便是寢食難安。”

文逸忙道:“陸叔叔,你是多慮了。你以退為進,深居海外,每日秣馬厲兵,實是個萬人敬仰的大英雄,大丈夫,如何說對不住大宋之人?”

陸負簫問道:“是麼?你也這般認為?”文逸站起身來,喜道:“不錯,小侄能來島上,能與陸叔叔並肩禦敵,心裏說不出的歡喜。”

陸負簫道:“你坐下吧。隻是如今韃子退了回去,我心裏卻沒有一絲的歡喜,反倒是更加擔憂了。”文逸不明所以,問道:“擔憂?陸叔叔,你擔憂什麼?”陸負簫長歎一聲,並不言語。

文逸道:“陸叔叔,你有話且說,隻要用得上小侄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陸負簫聽他一說,忙問道:“當真麼?”

文逸道:“小侄雖不是聖人君子,但自小受爹爹教誨,卻也是個言出必踐之人。”

陸負簫道:“那好。你知我負簫二字,是何意思?”

文逸飽讀詩書,如何聽之不出,卻道:“小侄愚駑,卻是不知道了,不過我且胡亂猜上一猜。陸叔叔名諱中‘負簫’二字,恐怕是諧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