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蹲了半天,中途隨便吃了個午飯,放放水,立馬就又上車。
下午一點半剛過,日頭正在天上,車隊終於到達了小山村。
在隻能一輛車行駛的山道上顛簸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眾人終於下車。
村頭站滿了人,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來到了七十年代。
錯落無章的土屋到處都是,張誌強來到王輝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村中心有個曬穀場,那裏可以倒車。
於是在張旺財的棺材被抬下來之後,工地上來幫忙的漢子放炮仗的放炮仗,抬棺材的抬棺材,張誌強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麵,撒著紙錢,一路向村裏走去。
三輛汽車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後。
那一聲聲隆隆的炮仗聲,以及後麵的三輛汽車,使得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瞪大了眼睛,乖乖,這排場!
終年在地裏刨食,整年也弄不到幾個錢的山村居民們從未想過這送葬竟然還會用到汽車。
他們當中的一些老人,甚至連汽車都沒見過。
車隊在破落的村莊當中緩緩駛過。
幾個躺在床上爬不起來的老人被驚醒,透過窗戶看到外麵的景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聲呼喊自己兒孫。
曬穀場上,村長張鐵頭已經張羅得差不多,一個破舊不堪不知道用過多少次的花圈架在那裏,歪歪扭扭地兩張白紙之上寫了張旺財的名字。
前麵敗了一張桌子,上麵放著香燭和幾盤瓜果。
王輝一眼看到那桌子上竟然還擺著一盤羅卜充數,立刻喊人將那輛專門裝貨的車打開,從裏麵搬出整雞整鴨,整豬頭,香蕉蘋果火龍果,一股腦兒地擺滿了一桌。
直接將四周的村民看得眼睛放光,猛吞口水。
張旺財的棺材被放在了大花圈的後麵,因為張旺財隻有自己一個人,並沒有家人,所以這一到村裏之後,張誌強便忙了起來。
幸好村長已經早作準備,另外村民們一見這架勢,都知道這張旺財的葬禮隻怕是前無古人的隆重,於是全都熱情高漲,過來幫忙。
當車上的食物全都搬下來之後,村裏的幾個能人又和工地上來的人開始弄這些食材。
小孩子都去自己家裏搬板凳,長凳,大人忙裏忙外,一片熱鬧,搞得像是過年一樣。
忙了一會兒之後,張誌強竟然無事可做了,他點了一根煙,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
王輝來到他的身邊,討好地笑著說道:“大家夥都挺幫忙哈。”
張誌強吐出一口煙說道:“因為有肉吃,有酒喝。”
王輝一臉錯愕。
“這裏的人,一個月也吃不上一次肉,看到這麼多雞鴨魚肉,怎麼能不開心?”張誌強笑著說道。
王輝疑惑地說道:“可是…這是葬禮啊…”
“那又怎麼樣?”張誌強抽了一口煙說道:“我老表在的時候,每次回家,他都會帶很多好吃的分給鄉親們,他這次回家,能再給鄉親們帶這麼多好吃的,他一定很開心。”
王輝聽了這話之後歎息一聲,也摸出一根香煙來抽,他說道:“沒想到啊,張旺財平時每個正經,原來還是這麼一個人。”
“每個人都會有他的另外一麵,你是不會理解我老表在村裏的地位的,在城裏,他是最低賤的,你們都瞧不起他,笑話他,但是在村裏,他卻是我們張家溝最有用的能人,來時的那條山路,要不是我老表出錢讓鄉親們弄的話,汽車是開不進來的。”
張誌強說著說著語速加快:“我老表出錢修路,錢給鄉親們,路修的也是為了鄉親們,他每年回家,都會買好多豬肉,請全村的人都吃一次肉。”
“在我們張家溝人的眼裏,他就是最牛逼的人!”張誌強抽完了香煙。
王輝趕緊遞上一根說道:“沒看出來,張旺財還真是一條漢子!”
“每個人都是漢子,關鍵是站在哪個位置去看。”張誌強深深地看了王輝一眼,說道:“我看不起你,工地上的大家夥都看不起你,原因你自己知道,但這隻是站在我們的角度,如果站在你家人的角度,在你孩子的眼裏,你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最有用的好爸爸,就是這個道理。”
王輝聽完了之後沉默不語,低頭抽煙。
張誌強抬步向家裏走去,因為從進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他心中比較擔心。
到了車上,拿過昨天買的那些衣服,拎在手裏正轉身,王輝從後麵追了過來,他問道:“是要回家嗎?”
張誌強點了點頭。
“我也去看看。”王輝說著鑽進車內,拎出了七八個大包小包,他笑著對張誌強說道:“別拒絕,就當是我賠禮認錯。”
張誌強看了他一眼,心裏想道: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嘴裏卻淡淡地說道:“不要瞎說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