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茹大氣不敢喘,雙手垂在身前恭敬的站在一旁,微低著頭,眼睛望著自己的鞋尖,可餘光卻又放在容姑姑身上。見到她杯中的茶水不多了,香茹趕緊上前續上茶水,再退下去安靜侍立,心裏祈盼著容姑姑早些放她走,她還有半個袖子的花沒拆呢。
香茹的願望似乎是得到了老天的響應,容姑姑喝了兩杯茶後,揮手讓香茹收拾東西下去了。
十二塊糕點隻有四塊各啃了一角,另加隻喝了兩杯的半壺茶水。香茹把這幾乎原樣的點心拿回廚房,全部直接倒進了潲水桶。
到外麵洗了手又回來,香茹拿了兩塊糕點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往自己住的院子跑,衝回屋子端起針線簍子往廊下一坐,一口將手上剩餘的糕點全塞進嘴裏,腮幫子鼓得大大的,嘴裏慢慢嚼,手上飛快開工。
緊趕慢趕,終於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將衣袖上的繡花全部拆幹淨,放下東西,香茹一邊在腦中設計著新繡花樣式的圖樣,一邊跑回廚房做晚飯前的最後準備。
皇帝皇後等高高在上的人兒一天隻有早午兩頓,他們餓了隨時有點心墊補,底下做事的下人兩頓可不夠,於是又一個皇恩浩蕩,體恤宮人辛苦,特批傍晚加頓正餐。
酉初刻,晚飯上桌,廚娘精心烹飪的有葷有素六菜一湯一酒一飯盛在食盒裏由香茹送去容姑姑屋子,容姑姑嘬酒吃菜好不愜意,香茹餓著肚子在旁邊布菜斟酒,下午吃的那兩塊糕點這會兒早就消化沒了。
吃過飯,茶水漱口,再喝了幾口消食茶,容姑姑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香茹身上,問她那件衣服有沒有開始繡花。
繡花老實回答,才剛把花樣全部拆完,還沒開始繡。
一聽這話,容姑姑頓時勃然大怒,翻臉之快前所未見,噌的起身就從床頭拿來藤條鞭子抽了香茹幾下。
香茹不敢躲也不敢閃,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任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翅膀硬了啊?敢在我容姑姑麵前偷懶了啊?拆個花樣拆一天,動作這麼慢,養你有什麼用?那麼多時間你幹什麼去了?是不是偷出館去會相好的了?”
香茹簡直哭笑不得,她一整天都忙得要死,一點時間都不敢耽誤拚命幹活,偏偏這個更年期老妖婆不知道“理”字怎麼寫,得吃藥。
算了,跟她講什麼道理,這個老妖婆從來不曾講過理,想打就打,想罰就罰,克扣起宮女例銀來比周扒皮都狠,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容姑姑狠敲了香茹一頓鞭子,才氣喘籲籲的結束了飯後運動,罵了一聲“滾”,香茹拖著傷上加傷的身子收拾了桌子後利索地滾了。
回到廚房,不用想,又是隻有一盤溫熱的白飯拌著幾樣涼了的菜用個大湯碗倒扣在炒菜鍋裏,廚娘等人都回屋休息了,廚房裏一根人毛都沒有,丁香和銀花在井邊洗碗。
香茹把食盒裏的殘羹通通倒進潲水桶,然後把東西拿去井邊,回到廚房裏拿出她的晚飯,一邊吃一邊圍著長桌案轉圈。
結合記憶和今天親眼看到的容姑姑的表現,香茹可以確定那個老妖婆的更年期綜合症已經嚴重到了要吃藥控製的地步,卻沒見她去找醫婆或醫官拿過藥,也許她自己根本沒意識到這是病。
對一個毫無自知之明的病人說她有病,這種自找倒黴的事香茹可不會幹,今天挨了兩頓打已讓她知道厲害。
容姑姑才剛四十多,宮裏規矩,老宮女老太監滿五十歲離宮還鄉,現在離容姑姑還鄉的那一天還有好幾年,這天天吃鞭子的日子必須得想辦法加以改變。
更年期,嗯,好吧,就針對這更年期來吧,她前世好歹是名營養師呢,食補藥膳那是她的強項。既然容姑姑沒去找醫婆開藥調理,就隻能靠自己給她弄點好吃的了,就算回報容姑姑四年來對她廚藝的訓練好了。
那個女人調教自己廚藝說好聽了是將來升她做廚娘,其實還不是為了天天給她做夜宵,人家一天吃三頓加個下午點心,這個女人一天三頓加下午點心還不夠晚上還要一頓,怪不得養出那樣一副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