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真的有穿越,要怎麼活?是入選後宮,在萬紫千紅中殺出一條血路,徐娘之姿雄踞太後之位,而後邂逅朝中美色大叔,以淫/亂後宮之名名垂青史?抑或投身商海,為利來往奔波時偶遇落魄書生,成就一段股東與潛力股之間的佳話?又或者在親生兄弟四爺五爺六爺七爺八爺九爺之間遊刃穿梭,立誌成為一拖四五六七八、九的大眾情人?
說起來,這都要看穿越的運氣,如果是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
窗外喜樂聲震天動地,窗內一件自殺案正在發生,紅裙,白綾,絕望不甘的淩厲眼睛,被淚水洗過的薑黃的臉,義無反顧地踢開了板凳,恨意滔天,毫不掙紮甚至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掛了上去——怎麼看都是個要還魂報仇的厲鬼,如果沒有後續的話。
喬蕎用了數十秒的時間去仔細思索了穿越的技術性這個問題,與此同時身上有個小婢子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喬蕎偷摸撚了下衣料,出乎意料的好,再眯出個眼睛縫,看看晃在眼前的金釵,一個下人都能打扮的這麼高端洋氣,應該是大戶,而床邊穿紅色吉服的中年男子麵白有須,英俊儒雅,從年齡氣度上判斷應該是一家之主,再結合小婢子對“死者”的稱呼,這應該是“死者”的親爹,嘖嘖……女兒死在眼前依舊不動聲色,顯然是個有城府的主兒,看這場麵大概是逃不脫什麼宮鬥宅鬥的與人鬥其樂無窮的命運,隻是搞不清這“死者”到底是個什麼身份?應該是庶出吧,不然怎麼能這麼不受重視?
不管怎麼說,這婚是萬萬不能結的,想來這身體的主人也不樂意,不然幹嘛在大喜的日子上吊抹脖子。
喬蕎試著動彈了一下,這一下驚到了小婢子,她像是裝了彈簧一般,嗖一下飛身而起,淚眼朦朧,驚慌失措地拉住中年男人的袖子,“老爺,老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複讀無數次。
中年男子冷冷瞧著,麵有慍色,一把甩開了婢女,居高臨下地衝著喬蕎訓斥道:“你尋死覓活也沒有用,今日為了全兩家臉麵,且先將婚期壓後,明日再做計較!”話落,竟然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仿佛這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仇人。
喬蕎抿了抿嘴,自己在這個家約莫算是不受待見的人。
經此變故,窗外衝天嗩呐聲戛然而止,更襯得屋內一派死氣沉沉,紅燭高燒,幔帳輕垂,喬蕎看了看自己鋪落在床邊的半截紅裙,織金的料子,繡了交頸鴛鴦,富貴逼人,情誼綿長,和屋正中的橫梁上垂著的一條飄飄蕩蕩的白綾相映成歡。
小婢子抹著淚珠兒歎口氣,跪在床邊握住喬蕎的手,苦口婆心,“小姐,你幹嘛要賭這口氣呢,簡家的公子雖然是個瘸子,眼睛也不好使,但畢竟是當朝尚書的公子,這些年在府裏苦兮兮的日子,難道小姐還沒過夠?”
喬蕎抓了下重點,瘸子,瞎子——自古姐兒愛俏,何況在古代嫁過去就是要在高牆大院裏過一輩子的,對上這麼一位,估計很多姑娘都不會開心。還有,這苦兮兮的日子……喬蕎拍了下床沿,喉嚨疼得說不出話,心中卻在呐喊:這生存條件也太惡劣了,還不如不穿呢!
小婢子見她捶床,哭得愈發悲催,“小姐,雪樹知道你苦,可是小姐也要看開點,雖然小姐是長女,但是老爺不喜歡夫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更何況夫人去世多年,沒有人為小姐做主,小姐這樣子拿自己的性命賭氣又有什麼用?”喬蕎若有所思,真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好歹還算是個長女,看來是因為上一輩的曆史遺留問題才不受待見的。
喬蕎試圖發聲,像隻被捏著脖子的鴨子一樣短促而尖銳地阿了兩聲,小婢子見狀又開始落淚,整理遺容一樣幫喬蕎理了下頭發和衣衫,“小姐,你答應雪樹不要再尋死覓活了,雪樹現在就去請夏大夫來——”喬蕎眨巴了一下眼皮子,小婢子一抹麵,紅腫著一雙眼睛去了,去之前還小心翼翼地用紅綾綁了喬蕎的手和腳,生怕她第二次再躥上圓桌吊頸子。
不自在地動了一下,喬蕎掙紮著爬起來手腳並用地解開了雪樹綁的不甚牢靠的紅綾,轉個圈看了下自己的身形,細胳膊細腿,胸有點平,又對鏡自照,雖模模糊糊看得不甚清楚,但還是對得起她上輩子的名聲。
喬蕎坐在小桌前,隻覺得腹中饑餓難忍,抓了一把喜果一邊艱難地吃著一邊尋思穿越這件事。自己當時是站在二樓和荀風華爭辯財產分割的問題,廝打之間一骨碌從二樓滾下去就附身了在不省人事的“小姐”身上。
在那個世界,自己約莫已經死了吧?荀風華必然是看著她快斷氣才會撥打120,到時記者聞風而動,第二天的頭條估計會全部換成“大明星喬蕎不慎失足摔死”的傻大黑粗標題,經紀人李修文衣冠楚楚佯作悲傷地在發布會上宣布死訊……畢竟相處多年,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應該還是會掉兩滴淚吧?喬蕎不禁感歎一聲,自己上輩子做人可真失敗,除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影迷,悼念她逝去的人可謂寥寥無幾,荀風華大約就更得意了,不用滴血割肉不說,借著喪妻事件惺惺作態搞不好股票還能再漲一下,再一次想起荀風華麵紅耳赤揮拳時的齷齪模樣,喬蕎不由感歎,怎麼當初就瞎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