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突然醒來(1 / 2)

1994年8月12日下午。

一輛半舊的長途客車疾行在蜿蜒的山路上,山路顛簸,乘客們疲憊的身體隨著車輛不時晃動,車廂裏充斥著單調而吵鬧的發動機聲,窄窄的過道放滿雜物,午後的烈陽在大山後麵時隱時現,照得人眼睛生疼。

司機後麵第二排位子上,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坐在母親腿上,身旁的父親打著盹,小男孩很調皮,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東張西望。

“刑力,別鬧,乖乖靠著睡覺。”母親輕聲道。

這個名叫刑力的男孩根本不理睬母親的話,他爬起來站在母親腿上,伸長脖子向後望去,越過一張張毫無表情的疲憊麵孔,小刑力注意到最後排坐著的一個又高又瘦的人——這麼大熱的三伏天,他居然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打著鮮紅色的領帶,戴著一頂高高的老式禮帽,樣子十分詭異。

那個奇怪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小刑力的目光,他緩緩抬起頭來,小刑力這才看到他的臉。

禮帽下,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孔,更為可怖的是,那張臉上居然空空如也,既看不見眼睛,也沒有鼻子和嘴巴,取而代之的隻有些微凸起和凹陷。

小刑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長大嘴巴想要大叫,但周遭的空氣卻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讓他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突然吱啦啦一陣輪胎摩擦的尖嘯,天旋地轉中,客車向山崖下墜去。離心力讓車廂裏的人和貨物都飛了起來,乘客發出扭曲的慘呼。

幾秒後,車子猛地重重一頓,小刑力的耳畔傳來震天撼地的轟隆巨響。

時間陡然凝滯,火苗如千萬條毒蛇,從各個角落竄出來,鮮紅的信子一步步舔舐著父母的身體,先是衣服、毛發,然後是皮膚、內髒,小刑力想要喊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雙親一點一點熔化為兩具黝黑的骷髏。

衝天烈焰裏,那個古怪的無麵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刑力跟前。

“……死亡……才是開始……”無麵男並不存在的嘴發出沙啞的低語。

“啊——”

刑力終於喊了出來,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宿舍簡陋的水泥天花板,傍晚的夕陽透過窗簾,把半個房間都塗滿了金黃色。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漸漸回過神來。

又做了這樣的噩夢啊。

刑力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2017年3月12日下午5點30分的字樣。

這裏是海廣市第一醫院的宿舍,而今年27歲的刑力,則是這家醫院的一名普通保安。

刑力起床去公共衛生間裏洗漱,鏡子裏,自己臉色蒼白,眼窩深陷。

他昨晚被嚇得夠嗆。

事情是這樣的。

昨晚巡邏的時候,刑力在住院部大樓看到兩個形跡可疑的男子,袖口露著紋身,手上的黑塑料袋裏不知道包著什麼東西。換成其他保安,可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了,偏偏刑力是個愛較真的人,非要那兩人打開塑料袋看看。

那兩個男子當然不幹,不但嘴裏罵得難聽,還威脅起刑力來。刑力年輕氣盛,一開始還好言好語,後來給激起了性子,幹脆撕扯起那兩人拿得黑色塑料袋來。

袋子撕開,刑力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裏麵居然是兩把寒光閃閃的大砍刀!

怕歸怕,刑力卻沒有退縮,他當時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子力氣,一把奪過刀子,和兩個混混扭打作一團。他身上挨了不少拳腳,還好保安同事們及時趕到,這才把這兩個意圖在醫院行凶的混混扭送了廣安街道派出所。

刑力在派出所裏做筆錄到淩晨,這才回到醫院宿舍,然後刑力就這麼倒頭睡了整整一個白天,連午飯都沒顧上吃。

其實除了後怕之外,他也頗有些得意,當時派出所的苟政昌大所長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誇他是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另外,據開車接他回醫院的保衛處林處長說,院領導還批了1000塊錢獎金。

洗漱完畢後,刑力去醫院食堂隨便吃了點稀飯,就急匆匆地趕到保安室報道,準備今晚的夜間巡邏。

“小力啊,你最近值班多,又碰上昨晚那檔子事,晚上你去休息,我叫了剛子替你。”看見刑力推門進來,一頭半花白短發的隊長老劉就開口了。

“唉,剛子哥,那真不好意思了。”能休息一晚,刑力求之不得。

“別別,咱倆誰跟誰啊。”剛子是個黝黑臉膛的大個子,性格豪爽。

“小力,去買點吃的犒勞剛子唄。”另一個保安同事說笑道,刑力在這撥兄弟裏的人緣不錯。

“嘿嘿,少不了你們的。”反正晚上沒事,刑力難得出門逛逛。

“小力,”隊長老劉把刑力單獨叫到一邊,囑咐道:“出門路上機靈點,早點回來,你昨天幹的事,我怕有人會報複你。”

“劉叔,不至於吧,他們現在正蹲號子裏呢。”刑力根本不信。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老實聽我的沒錯。”老劉板起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