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請示江北黨組織,已經來不及了。鞭長莫及。二、把這個消息捅出去,告訴報紙電台,爭取輿論的聲援,給國民黨施加壓力,也不行了。因為時間太緊。敵人明天夜裏就動手了。再說,南京的大報紙都是國民黨把持的。就算那些進步的小報紙或我們的報紙刊登了,等到形成輿論壓力,也太晚了。而且消息一走漏,敵人一慌張,反而會提前實行屠殺計劃。”陳言分析道。
“是的。我今天特意到草場門外觀察了一下,看見有十來個士兵在那裏警戒,地上用塑料布鋪蓋著,旁邊放著一塊‘水管維修,閑人勿近’的牌子。估計就是為下毒手做準備的。”孫英蓮也說。
“我看隻有武裝營救!”孫英平提議。
“對!跟他們拚了!”焦莽立即讚成。
孫英蓮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隻有這一個辦法了。”陳言很無奈地說,“武裝營救,義不容辭。但風險很大,會有流血犧牲。我們要周密計劃。焦莽同誌,你的地下工人武裝隊能組織多少人槍?”
“三十個人,三十五杆槍,都分散在各個隊員的手裏。他們把槍隱蔽得很好。”焦莽答道。
“跟他們幹了。我二支隊也有四十條好漢,跟焦隊長的人合起來對付兩個排,綽綽有餘。”孫英平也急切地說道。
“從監獄到草場門外,必經管子橋,我看就在那裏打伏擊。”孫英蓮建議。
陳言點點頭,他對孫英蓮的話很滿意:“英蓮同誌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好。明天深夜前,你們兩人各帶隊伍,埋伏在那裏,聽我的命令,槍響為號……”
“不好!有人來了!”
突然傳來阿芳焦急的聲音。聲音很含混,是隔著草垛和木板傳進地下室的。
地下室的幾個人一怔。
少頃,孫英平仰著頭靠近木板:“不要慌!幾個人?”
“就一個人!”
“一個人?估計沒什麼事。但要小心。一有情況,給個暗號,我們從下麵出口出去。不要慌。哦,對了,不要忘了把菜籃子……”
“好。”阿芳答應完就回到院子裏,貼著很大的門孔往外看。
她看見一個非常洋氣的男人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她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
這個人頭戴一頂公爵禮帽,一襲黑色的風衣,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風衣較長,更襯托出此人身材的修長俊美。風衣的下擺被他沉著的步伐攪動得微微起伏,猶如一掬黑色的波瀾,在碧綠成海的麥田中分外醒目。
過了一會,那個人黑色的皮鞋已站到了院門前。鞋幫上沾了些泥土。
他再次瞥了一眼掛在屋簷下的菜籃子。
阿芳緊張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篤篤篤。”那人把手從風衣口袋中抽出來,敲敲院門。
“開開門。”那人見門是從裏麵閂上的,料定裏麵有人,就說道。
“你找誰?”阿芳故意過了一會才答腔。
那人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是嫂子吧。我來過兩回。”
阿芳也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就又慢慢地從門孔往外看去。不錯,他是來過。
“你是……”阿芳想確認一下。
“夜行何必問姓名。”來人從容不迫地答道。
“是他!”阿芳連忙打開門。
黑色修長的風衣立即閃進院門。
阿芳馬上關好院門。
兩人一起來到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