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法官們最好的世界,也是法官們最差的時代。
三月是法典大陸最美好的季節,春已暖,花已開。而坐落在大漢皇朝西南方的同安縣城裏,更是千帆入水破冰渡,萬條垂柳迎風舞的暮春春景。
最是人間好風景,不負光陰不負卿。
縣城,長街短巷,人來人往,潮流如織。
一攤書畫攤前,一名臉龐棱角分明但帶有明顯菜色,身穿補丁灰色布衣的落魄書生孤坐其中,隻見他手捧一本大漢法律書,正專心致誌的研讀著,希望能從中悟出更多先進的法理。周圍人流似乎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心無旁騖,他的書畫也無人問津。
“哎,再沒人買畫今天可就得餓肚子了,就算是聖法再多讀幾遍也不頂餓啊!”落魄書生摸著幹癟的肚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滿懷期待的看著每個路過之人。
路人對他似乎有所了解,有的向他投來了同情的眼光,有的搖了搖頭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開。
“讀書讀傻了,司法考試又考不上,身無長技再加上家裏大人不在,話說還真的好淒慘!”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依我看,遲早得賣身大戶人家成為法奴,或許主子會看在他是學子的份上賞他一張法頁,從此成為特種法奴,也算是有個一技之長了。”
……
“哎,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落魄書生見狀似乎習以為常,想起以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美好生活,內心無不感歎著,世人勢利如此,他又能耐何?
這時,一名青皮率著幾名隨從,大搖大擺走在街頭之中,走走拿拿,放浪形骸,被拿的商販也是敢怒不敢言,還得嬉皮笑臉的賠笑著。
“嗚嗚,今天饅頭蒸得太肉了,明天記得時間短一點,不然我就叫人掀了你的蒸鍋。”青皮邊往嘴裏塞著白大饅頭,邊嗚嗚的抱怨道。
“是是是,三爺您教訓的是!”店掌櫃一臉苦笑,可是還不能露出不滿之色,心裏也是暗罵晦氣,今天這個流氓怎麼光顧起自己來了呢?
周圍之人俱向饅頭店掌櫃投來同情的目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發作,小不忍則亂大謀,謀事不易,生存困苦,忍得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當然,亦有嫉惡如仇者,不過亦是不敢動,隻因青皮納蘭三已經是一星武徒,同安縣裏大家都知悉,人未動須先謀劃一番,不然打臉反被打就無從立足了。
緊接著,青皮納蘭三似乎看到了什麼,將饅頭往地下一甩,絲毫不在意饅頭店掌櫃那痛惜表情,一個健步奔至落魄書生畫攤之前,猶如怒目金剛一般,指著對方鼻子訓道:“蘇拾,你個無典廢物,還好意思出來賣字?我昨天不是警告過你嗎,今天居然還敢再出來擺攤?”
“就是,這簡直就是不給三爺麵子。”身後的青皮隨從也嘻哈著附和。
隨從的話讓納蘭三頓時覺得自己丟了麵子,覺得周圍之人俱都鄙視自己,更加火大,大手一揮咋呼道:“叫你不聽話,叫你出來擺攤!今天三爺我一定要砸了你的畫攤,不然三爺我就跟你姓!”
眾人腹誹著,你這沒皮沒臊的,改姓都改了好幾次了,這次改成納蘭家並成為一星武徒,終於抖起來了。
當然,他們還是敢怒不敢言。
納蘭三說完,一腳踢翻畫攤,雙手齊出,速度猶如奔雷一般將撈起蘇拾攤位上的字畫一提一拉一扯,頓時隻聽撕拉的一聲,蘇拾多天的心血頓時化為烏有,化作片片廢紙四處飄散,猶如下雪一般。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片片心血皆成纖,落到地上都不濺。
“你,你們……”
蘇拾氣血翻湧,忍餓奮力站了起來,渾身被氣得渾身顫抖起來,一口氣差點兒沒有理順。
雖然他的身高也有一米七幾,可是他不敢上去,因為他隻是一介普通人,且因長時間營養不良顯得異常瘦弱,最主要的是他今天還沒有吃飯呢。而對方卻是武徒,一個武徒隨便對付三四個普通人是沒有問題,更何況蘇拾此種病秧子?
蘇拾父親本是縣尉,平日雖不接觸血腥,但亦有耳聞,豈會懼敵?但有心殺敵,卻無力支拳,徒呼奈何?
“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廢物!老爹死了,被收回了官籍,田地被人奪走,就連未婚妻也跟人跑了,還真是十足的廢物啊!哈哈!“青皮們見到蘇拾被氣得麵色鐵青,居然越發得意起來,口無遮攔。
“你們,你們為何要砸我字畫?你們就不怕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嗎?”蘇拾總算理順了氣,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更何況是人,於是蘇拾用盡力氣朝青皮怒吼道,希望引起旁人注意。
他最見不得別人說他沒有娘,他也不知道他娘親在哪裏,問他父親也從來不說。以前他父親在縣衙當縣尉的時候,他還是可以衣食無憂的,可是自從父親半年前莫名失蹤,後來被官府判定為死亡人口之後,便被剝奪官籍、斷了薪資、他的日子就愈發難過起來。
虎落平陽被犬欺,往日裏對他父親阿諛奉承之人居然打起了他們家十畝良田的主意,於是這十畝良田也被縣衙尋了個理由轉給納蘭家,要說納蘭家沒有出力他根本不信!
須知納蘭以前可是要將納蘭芳嫁給蘇拾的,二者本應成就兒女親家之交。
蘇拾當然怒而提起過訴訟,然而卻沒有用處。一來自己不是法師,無法登堂跟對方進行理論,法理相爭爭不過人家,人家法師有法典,所以隻能吃啞巴虧。
提起納蘭家,蘇拾更加氣憤,這本是跟他訂下兒女親家的家族,可是父親一不在,就翻臉不認人,而且還來奪田,簡直就是落井下石。
可以說,蘇拾今天的境地,雖然根源不在納蘭家,但如此窘迫更大程度上是拜納蘭家所賜。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納蘭三一腳踩在蘇拾的字畫之上,玩弄般對著蘇拾狂笑道:“書呆子!你還以為你法籍仍掛在縣衙裏呢?”
“就算我不是官戶而隻是一介法民,你們也不能如此待我!“蘇拾此時粗著脖子,據理力爭,至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種話他可不敢說,沒有底氣,說出來徒增笑耳。
“哈哈,我可是武徒,欺負你一個法民怎麼啦?你要是再不識相,過幾天就讓你變成法奴!”納蘭三臉上橫肉直跳,湊近蘇拾耳朵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