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東萊瞪著麵前大海碗裏滿滿的豬肉,以及大海碗後那張忠厚實誠的臉,苦笑著擺手,“趙大哥,我真不想吃……”
“娘……娘子,你吃……”趙大有嘿嘿傻笑,把大海碗直往她嘴邊送,“咱家不缺肉……”
“嘔……”福東萊捂著嘴衝了出去,捂著腹部幹嘔起來,大海碗裏那塊油膩膩的豬皮上翹著根粗粗的豬*毛還在腦海裏回蕩。
趙大有慌忙放下碗追出去,匆匆往襟擺上擦了把手,局促不安地陪著笑,“娘……娘子,你哪兒不舒服?”
福東萊勉強直起身子,胡亂擺著手不悅道:“不要叫我娘子!”
“娘……”趙大有麵上的訕笑全僵住,垂著眉眼耷拉著嘴角小聲道:“阿……阿福,你身子還未全愈,回房歇著罷。”
“嗯……”福東萊含糊地應了聲,慌不擇路地回了房。
好吧好吧,不是她不識好歹,可任誰一醒來被人兩眼淚汪汪地喊著娘子,都會昏厥過去。她已經昏過去一次,醒來後打那老實巴交的男人嘴裏套出自己現在的身份,然後,又昏過去一次。她並非脆弱的林妹妹,相反,她是個中式廚師,每天有八小時以上得站著切菜或拿鍋鏟。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居然是怡香院的花魁福衍衍,前天剛剛從良,相公當然就是剛才那個喊她娘子的男人。
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虎背熊腰所幸五官還算端正,還是個賣肉的屠夫,全身散發著刺鼻的肉腥味。好吧,還不算太壞,最起碼,不愁沒肉吃。但千萬別再拿那豬*毛都沒刮幹淨的白水煮豬肉給她吃,作為一個……稍有水準……的廚師,她極度無法忍受!
福東萊在房裏呆了會,也慢慢想通了。一個女人在古代生存不易,更何況她曾經從事過某種不良職業。現在的行勢也不算太壞,最起碼衣食無憂,那個男人雖然不盡人意但起碼是個老實人,不會強迫她履行某種妻子的義務。當務之急,是應該盡快把這種不相襯的夫妻關係,轉換為兄妹關係,所以她才會堅持不讓他喊自己娘子。其次,就是找份正當職業,養活自己,這才有對那個標榜是她相公的男人有說不的機會。
怎麼養活自己?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某某院的頭牌,她也照過鏡子,樣貌在一流水準,美若天仙,不沾染風塵之氣。但再靠樣貌去賺錢是不可能的,生長在四個現代化的紅旗下,是不可能再墮落在萬惡的舊社會。再者,她已經從良了不是?
既然接管了這具身體,那她就要替原主人好好活下去。福東萊調整了心理,開始在這房間翻箱倒櫃。那啥,既然是某某院的頭牌,那金銀珠寶啥的肯定不會少。
末了倒是翻出了個雕花的木匣子,一看就很貴重的模樣,隻不過,裏頭隻有幾件普通的珠釵頭飾,看起來不像很值錢的樣子。
奇怪,不是那啥院的紅頭牌麼?難不成她不是福衍衍而是杜十娘,怒沉了百寶箱的杜十娘?福東萊後悔的直捶地,早知道要過來,幹嘛不等原主沉百寶箱前過來?從良了好歹有金銀珠寶無數,做個富婆也不錯。
門被敲響,老實人趙大有隔著門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甕聲甕氣,“阿福,我熬了點白粥,你好歹吃一點罷?”
福東萊著實是餓了,白粥也好,就著鹹菜吃,倒也比肥膩膩的豬肉爽口。還算結實的木桌上,一人占據一邊。福東萊麵前是白粥鹹菜,而對麵,則是大海碗紅燒肉,配著大海碗白米飯。
福東萊扒拉著碗裏的稀飯,故作不經意地問,“趙大哥,我之前的包袱……都收在房裏嗎?”
“嗯……”趙大有頭也不抬,嘴裏扒拉著大碗飯,大口嚼著紅燒肉,“你回來就病了,我大抵給你收拾了下。大多是衣物,都收在衣櫥裏頭。餘的我也未動,擱在衣櫥下的抽屜裏。”
福東萊沉默了一會,決定相信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人的話,“那麼……我……之前你替我贖身用了很多銀子麼?呃……前幾天我病糊塗了,有些事記得不太清楚……”
“沒有啊……”趙大有咽下口中的飯菜,胡亂地比劃一個手指頭。
“一百兩?”
趙大有狂咳,一手捶著胸另一隻手還豎著根手指頭亂揮。
“一千兩?不可能呀……”福東萊自言自語,“你出得起一千兩麼?”
“是一兩!”趙大有終於順了氣。
“一兩?”這回輪到福東萊瞠目結舌,那啥院的頭牌隻值一兩?這時代的花魁也太不值錢了!難道,妓*女是個很沒有前途的職業?
老實人拚命點頭,“因為你把身家都給崔媽媽了,所以我隻出了一兩銀子就讓我領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