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東萊告別英子,帶著自個小得可憐的包裹一人朝客來出發。
時辰尚早,客來酒樓的大門還緊閉著,福東萊想了想,拐到後院的巷子。果然後院的門洞開著,門前停著駕馬車,有幾個小廝來來往往地打車上搬下成捆的菜來。
福東萊拎著包裹,側身打馬車邊上閃進門內。
那李大光頭今兒倒是起了個大早,光腳穿著雙布鞋站在院中,朝院內忙活的眾人指指點點、大聲吆喝。
福東萊將本就嬌小的身形往暗處又縮了縮,幾乎是沿著牆根溜著走,今天剛入職,她得先找那羅掌櫃安頓好了。要是這會被這李大光頭發覺,那還不得立即使喚著她去搬菜,就她這小身板,還是挑點帶技術性的活兒幹,比如說切菜。
但人李大光頭是什麼人,眼神堪比偵察機,扯開嗓門在那喊,“那個誰,正好缺人手,趕緊著搬菜去!哎,說你呢……那個穿藍布衣裳的,別再裝著聽不見往前走……哎,你還跑了你!那姓福的小子,說你呢!”
福東萊垮著臉,暗道著倒黴轉過身來,立即換上副笑臉,在那嘿嘿傻笑,“李大廚叫我啊?這一大早的我睡眼朦朧,一時沒聽到。”
李大光頭腹誹著聽不到才怪,冷哼了聲,“趕緊著搬菜去!”
“可是……”福東萊有些為難,“我得先找羅掌櫃,我這包裹還沒放好哩。”
“你那包裹裏可是有金山銀山?隨便往哪擱,還怕誰會昧了你的東西不成?”李大光頭沉著臉,“那老羅頭兒還在睡著哩,你這會找他也沒用,趕緊著搬菜去!”
福東萊無奈,打牆角找了個還算幹淨的木凳擱下包袱,幸虧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搬吧,不就是搬個菜麼?
福東萊光挑那些小捆的青菜拿,來來回回打馬車往廚房跑了幾趟,倒也出了點小汗。
那李大光頭一直站在院中冷眼看著,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福東萊後背冷汗都冒出來了,忍不住在那嘀咕,這進了客來,可是件幸事?
把馬車上的菜搬完,李大光頭又發話了,“春花嫂子,可以開飯了。大家夥聽著啊,用完早飯趕緊著做自個的份內事,可別誤了午間的營生!
無論在哪,開飯的信號都是令人興奮的,足以引起一陣小小的哄動。
眾人立即鬆懈下來,三五結群朝廚房旁的偏廳湧去。
李大光頭口中的春花嫂子,是個年近四十左右的婦人,手中拿著把大鐵勺子,吆喝田桂媳婦與一個同樣膀大腰粗的媳婦子打廚房搬出大桶稀飯,往偏廳而去。
福東萊見那二人雖是扛著大桶稀飯,步伐卻是輕鬆矯健,免不得在那感歎,怪不得這李大光頭不待見自個了。她一個在旁人眼中是純爺們的偽雄性動物,這身形都比不得那些個娘們。
不過,剛過來就趕上開飯,總算件好事。看來這個酒樓裏早飯偏晚啊,不過這也是這個行業的規矩,酒樓裏的午飯晚飯,總得忙活完客人的點才輪得到自己人,若是早飯吃早了,看到客人在用餐,不得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裏還有幹活的心思。
福東萊雖是用過早飯來的,但也想見識一下客來的水準,便也抱著自個的包袱往偏廳裏湊。
偏廳裏放了五、六張桌子,上端空地則橫了張矮長幾,幾上擺滿了包子饅頭油條煎餅果子等食物,幾邊則擱著那大桶稀飯,正騰騰地往外冒著熱氣。
春花嬸子並田桂媳婦三人,杵在那些包子饅頭旁就像三尊門神。這個世道,不論古今,給人飯吃的都不會擺什麼好臉色。
福東萊瞧春花嬸子那張便秘臉,胃口便好不到哪去。她也學著眾人,排進長隊裏,輪到自個,領了碗稀飯,一個盤子,盤子裏擱著一根油條一個煎餅一個饅頭一個肉包。幸虧見著田桂媳婦是拿筷子往盤裏挾,否則更是沒有胃口。
就一會功夫,那些桌子都已坐了個七七八八,福東萊見裏側那張桌子沒人坐,想也不想,便用胳膊挾著包袱,左手端著稀飯右手端著盤子,朝最裏側那張桌子進攻。
她屁股剛挨那板凳上,就聽得四下裏響起一陣抽氣聲。
福東萊心裏一咯噔,然不成這桌子坐不得,是某些中高層管理人員的專座?但坐都坐了,就這麼著灰溜溜地退下,反倒被人看了笑話。福東萊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包袱擱長凳上,端起碗來啜了口稀飯,倒也清爽可口,熬得恰到好處。
隻不過,與她在現代工作過的那家大酒店,還是沒法相比。他們用的是自助餐,早點有三、四十種由自個挑。不過她不該帶著苛求的眼光看客來,畢竟人不做早點的生意,除了包子饅頭,還有油條煎餅果子吃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