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東萊抬眼間掃見吉祥眼中的怨恨,忍不住吃了驚,她沒怎麼著吧,這個吉祥的樣子怎的是要把她當殺父仇人看了!
“把東西擱下,你可以下去了。”佟進寶眼不抬,隨口示意道。
吉祥麵子上更是掛不住了,說的話都有些不顧忌身份衝衝的,“少爺不要吉祥伺候麼?”
“這裏有小福子便成。”佟進寶抬頭掃了他一眼,語氣不悅。
“知道了。”吉祥狠狠地刮了眼福東萊,拿了托盤氣呼呼地走了,連門關重了也不自知。
佟進寶摸著下巴道:“我最近是不是太和善了?這老虎不發威,還當我是病貓哩!”
“與人為善不好麼?”福東萊和著聲氣勸道:“一個人想讓別人尊重自己,不是橫眉豎眼滿臉凶惡要旁人怕他,而是讓自個的所作所為令人欽佩,便能不怒自威,這才是本事。”
“我若是和言善氣,底下的那幫人更加會覺著我是軟柿子好欺負哩!”佟進寶冷哼了聲,“我剛進城那會,他們當我是鄉巴佬,伺候得不盡心力不說,還老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姐又不常在酒樓裏,後來我多告了幾次狀,我姐狠狠地懲治了番才好些。打那後我便動不動就凶他們,那些人反倒怕了我。”
“茶快涼了。”福東萊見勸不進他,也隻好轉移話題。就這種成長環境,怪不得這位半路出家的少爺會長成這般喜怒無常脾氣暴躁。
佟進寶喝下口茶,皺著眉直吐舌頭,“不好喝。”
“良藥苦口。”
“良藥苦口……”佟進寶呢喃了幾聲,忽然笑道:“小時候我爹在勸我喝藥時便常說這句話,良藥苦口。他說,阿寶,你可得知道,這世間的人也同這藥一般,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待你長大後便會知,那些隻說說甜言蜜語一徑討好你的人,未必是真心對你好。”
福東萊回想起自個為進客來,沒少著對這佟進寶溜須拍馬一意奉承,忍不住紅了臉。她這種人,擱死去的佟父眼裏,該是小人罷?
“雖說如此……”佟進寶頓了頓,鎖住她的眼道:“有的人,凡事都喜歡與我對著幹,他也未必是為我好。譬如那李大光頭,我便信不過他。而小福子你,你說的話是挺順耳討我歡心,按我爹說的我是該遠著你,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對你一見如故。”
福東萊特淡定地撓頭,若非自個現在是男裝打扮,她都要以為這佟進寶是不是看上自個了。他對她一見如故,八成原因是這個阿福的名字給鬧的。好罷,她該感激那條也叫阿福的狗仁兄。
“而且……”佟進寶頓了頓,又道:“你不光說得好聽,你所做的事也是為我好對不對?便是怕我不高興,你也執意要我改變晨起不洗漱的壞毛病。當時是挺讓我不高興的,但想一會我知道你是真為我好,我便忍下來了。便說這苦丁茶,極不好喝,但喝了能去火,我便願意聽你的。”
福東萊抬眼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怎麼說,她也是利用過他的。
“小福子……”佟進寶看著她正色道:“什麼人真心為我好,什麼人對我有所意圖,我心裏都知,分得出好歹……”
福東萊又半是羞愧地低下頭,她知道這位看起來二啦吧嘰的少爺其實不傻。
佟進寶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她,熱切地道:“小福子,你能像阿福那般,一直對我好罷?”
她好端端的一個人,在他大少爺心中就跟條狗一般相提並論,她哪裏高興得起來。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人,論忠誠二字,還不如一條狗。好罷,看在那位叫阿福的狗兄在佟進寶心中就跟親人一般重,她便勉為其難地忍了。
福東萊輕咳了聲,委婉地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但有一點,我對人絕無害人之心,這點少爺您不必擔心。”
佟進寶對於這個答案雖是不大滿意,卻是信誓旦旦地道:“小福子,我會對你很好,像對阿福一般……呃不,我要對你比對阿福還好!所以,你也一定要對我好,隻聽我一人的話,永遠不許背叛我!”
福東萊囧著臉,苦口婆心地勸道:“有時候你對我好,其實結果未必是為我好。你想想,待會兒與你去逛街,耽誤了廚房裏的正事,這定會讓李大光頭恨上我。你哪能時時護著我,總有疏忽的時候,到時候我豈不會被他逮住機會整的很慘!”
佟進寶瞪圓了眼,“諒他沒這個膽子!”
福東萊歎氣,“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膽子,咱們為何不能將事情做得名正言順些,讓人沒有逮住咱說事的機會?這酒樓裏畢竟還是你姐做主,你若看中了我,讓我半日做廚房半日跟隨著你,總得經過她那裏。有你姐發了話,諒那李大光頭再有意見,也無法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