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銀子,一手交賣身契。
桃香哆嗦著手,捧著手中的賣身契,流下了激動而幸福的眼淚。
崔媽媽笑道:“傻桃香,這等幸事,該是笑得合不攏嘴,還哭甚麼!”
桃香抹著眼淚,“我這是高興哩。”
崔媽媽皮笑肉不笑,瞅了福東萊一眼,才道:“上次衍衍問你跟不跟她走,你為何要拒絕?這會子,又上趕著要人替你贖身?”
福東萊心裏一動,麵上頓時不好看。
原來不是福衍衍不顧她死活,定是桃香怕跟著福衍衍會受苦,才不肯她替自個贖身。想到自個居然為了這麼個背信棄主的丫頭,把自己賣給佟進寶一年半,福東萊心情就好不起來。
桃香偷偷地瞧了眼福東萊的臉色,沒有說什麼。
佟進寶不耐煩地催促道:“正事既是辦好,趕緊著把了了姑娘請來。”
“這個……”崔媽媽一臉為難,“還請小爺再等等,再等等……”
“等你個毛!”佟進寶惡少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隨腳將腳踏踹開,惡狠狠地道:“都等了幾刻鍾,還要小爺等到何時?怎麼,怕小爺給不起錢?”
“豈敢豈敢,實在是了了陪著的那位客倌來頭太大了,催不得,催不得……”崔媽媽急出一臉冷汗,心裏不好說你這位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放著眼前這麼著位尤物不識,偏偏要看甚麼了了姑娘。論容貌,福衍衍在這緱城花柳巷裏可是一等一的好,無人能出其右。
“我管他來頭大不大!”佟進寶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他倒底有甚麼來頭?”
崔媽媽小心地看了福東萊一眼,吱吱唔唔好一會才回道:“是奚家的二公子。”
福東萊一愕,繼爾忍不住冷笑。這位奚二少爺,還真是有包養花魁的惡趣味。就不知道現在那位林家小姐,可能大肚容忍得了。
“怪道是誰哩!不過是區區奚家的二少爺!”佟進寶冷笑了聲,一把推開崔媽媽就往外走。
連奚家的二公子都不放在眼裏,看來來頭是不小,崔媽媽趕緊著追上去,殺豬般直叫喚,“不成啊,小爺……”
桃香沒有跟過去,看了沉著臉的福東萊一眼,小心翼翼地勸道:“小姐,莫為這種人傷心。原是小姐看錯了,奚公子這種人,並無真情。”
福東萊輕哼了聲,懶懶地坐下。她才不管那奚二公子對福衍衍有沒有真情,這種人渣她不感興趣。
“小姐……”桃香握著拳頭半晌才道:“你莫要聽崔媽媽挑撥離間。她是怕被問及我可是在怡香院受了苛待,便故意使了點手段,讓小姐先疑心我,才不會出頭替我打抱不平。”
福東萊斜眼睨著她,許久才漫不經心地哦了聲。
“小姐不記得了麼?”桃香卻是急於表衷心,“您私底下吩咐過桃香的,便是這最壞的結果,您也要博一博。便讓我不要跟著您,小姐獨身一人隨那屠夫走了,那奚二少爺定會心疼,早些向小姐低頭……”
福東萊半信半疑,還有這麼一遭。然而對桃香的話,她是不敢全然相信的;對桃香這個人,她也不敢完全信任。
“我又沒說信崔媽媽的話。”福東萊一臉似笑非笑,“既是我與你的私下約定,崔媽媽不知情才會說那些話,你又何需著急?”
桃香忍不住又抹起眼淚來,“我便是怕小姐聽了崔媽媽的話,心中對我有隔閡。小姐也不想想,任誰身陷青樓,不管做姑娘的還是做丫頭的,哪個不盼著能脫離苦海?小姐願意與我贖身,我高興還來不及,怎的會怕跟著小姐受苦而拒絕?”
福東萊想想也是這個理,對桃香的猜忌也略放鬆了些,便道:“好了,那佟少爺去砸場子,少不得鬧出些事。有奚二少爺在場,我也不好出麵。你便替我去看看,可莫讓佟少爺胡來吃了虧。”
桃香殷勤地應了聲,身形卻是未動,嘴裏吱唔了一會方才問道:“那佟少爺可是不知小姐的身份?”
福東萊微蹙了眉,“自然是不知,因而你也莫再當人麵喊我小姐泄了我的底。”
“是,桃香日後定會注意。”
福東萊有些不悅,“你怎的還杵在這不去?”
“桃香這就去……”桃香飛快地應道:“隻是桃香還有句話想說,瞧著這佟少爺對小姐不錯,小姐可要把握好機會。”
“你……”福東萊氣不打一處來,這小丫頭片子,怎麼逮誰跟她在一塊,就讓她好好把握。她福東萊,不靠男人會死麼!
“桃香這就去了…….”桃香見她麵露不悅之色,忙飛快地打開門衝了出去。
福東萊歎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也怨不得桃香,這時代的女子,哪個不是盼著找個好夫家,後半輩子好不受苦。隻是,這個桃香若想跟著自己,可得給她洗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