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賞金獵人顧傾城(1 / 2)

火焰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徹底熄滅,灰燼散落,滿地狼藉。單純的碎片燃燒支持不了那麼久,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天鷲大師頓悟之後產生了某種巨大的能量,使這場臨終之火蓬勃躍動。

“真是可惜,以天鷲大師的智慧,本來可以做很多大事。”巴桑看起來極其無奈,他阻止不了天鷲大師的自焚,從對方身上,前前後後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現在,化為灰燼的天鷲大師身體並未離散,而是保留著半臥的模樣,躺在熏得焦黑的地上。

“人都死了,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唐光走進灰燼裏,輕佻地胡亂踢踏著。

“不要過去,對死者不敬,要遭報應的。”關文好意出聲提醒。

“報應?哈哈……報應?”唐光囂張地旋身飛踢,把一小堆灰燼踢飛到半空,“我從不相信報應,隻相信——”

驀地,天鷲大師留下的人形焦炭轟然散開,一道炫目之極的七彩長虹倏地飛起,衝向屋頂後向右轉折,一起一伏,便纏上了唐光的身體。刹那間,唐光的身體竟然呈現出極其詭異的射線透視狀態,頭部、胸腔、腹腔、四肢的骨骼看得一清二楚,胸口心髒的跳動、肺部的收縮擴張也都活生生地落入其餘三人的眼中。

“虹化……但這種虹化我從來都沒見過……”巴桑喃喃低語,身體完全僵住。

“走開,滾開,滾開!”唐光的秉性凶悍之極,一回過神來,便從袖筒中拔出短刀,淩空揮舞,斬向彩虹。

那彩虹繞著他的身體飛旋了三周後,再由他前胸進入,由後心飛出,徑直衝向門口,拖曳著耀眼的七彩尾巴,從昏暗的甬道裏消失。

空氣中的焦糊味淡了,多了一種野蓮花的醉人清香。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唐光回過頭,氣急敗壞地問。

“是虹化!天鷲大師功德圓滿,虹化而去了。”巴桑輕輕說。

“什麼虹化不虹化的?你不幫忙,就知道看我笑話!”唐光的麵目越發猙獰起來。

從那道彩虹裏,關文看到了天鷲大師的影子。彩虹的七種不同顏色,代表了他這半生的思想變化,由滿腔熱血追逐夢想的年輕修行者,到睿智博識胸懷廣闊的尼泊爾第一智者,他一直都在為“除魔”的夢想而奮戰。

彩虹衝出鐵門之前,關文耳邊又響起了天鷲大師的囑托聲:“那副擔子,就交給你了。”

“你從那影子身上知道了什麼?”關文目光如炬,察覺到巴桑的異樣。在他眼中,巴桑絕對不是壞人,隻不過是被私欲迷住了心竅。一旦打開那個死結,巴桑仍是紮什倫布寺年輕一代中卓然不群的智者。

“沒有。”巴桑矢口否認。

“你哭了。”關文歎氣,“別忘了,我是能畫出別人思想的畫家,如果沒有細致入微的洞察力,又怎麼作畫?”

巴桑轉過頭去,抬起衣袖擦拭眼睛。

關文微微喟歎:“真正的悲傷在你心裏,就算不流淚,別人也能感覺到。如果你知道自己做錯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巴桑低著頭,怔忡地思索了一會兒,低聲反問:“你以為,我還能回得了頭嗎?”

關文點頭:“當然能,無論你走錯多遠,那道岸是巋然不動的,永遠為你而存在。”

巴桑淒然一笑:“你不是我,才會說得如此輕鬆。算了,我帶你去尼色日山吧,這件事總要有一個結果的。無論是好是壞,總要向前走。”

“不行,不行,你們不能走。老家夥死了,唐卡碎片燒了,你們這邊再出意外,金蟬子的計劃就全完了。巴桑,這兩個人必須得留在這裏,等金蟬子到了,再作打算。”唐光的耳朵極靈,遠遠地聽到了巴桑的決定。

巴桑沒有應聲,拉開鐵門,向關文做了個“請”的手勢。

關文立刻拉著寶鈴的手,由那道門向外走。

唐光暴吼了一聲,瘋虎一般衝過來。就在鐵門邊,他的猛衝之勢被巴桑擋住,兩個人各自出刀,咫尺間連拚了十幾刀,雪刃相格,發出清脆之極的叮叮當當聲。

關文回頭,驚見巴桑已經負傷倒地,左手捂著右頸,右手捂著左肋,鮮血從指縫裏汩汩湧出。

“這裏我說了算,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唐光傲然地輕彈著刀刃,不屑一顧地斜睨著巴桑。

天鷲大師死,巴桑重傷,剩下的關文和寶鈴手無縛雞之力,這種局麵,是唐光能夠輕鬆掌控的。所以,他才會如此傲慢而輕蔑。

“放他們走……他們是除魔者,肩負著……維護藏地和平的重任,不要傷害他們……”巴桑一邊說,一邊嘴角淋漓滴血,樣子狼狽之極。

“我自有分寸,我自有分寸……”唐光走到門口,盯著站在甬道裏的兩人,用最不屑的口吻問,“怎麼?是自己乖乖走回來呢,還是我抓你們進來?”

甬道頂上的昏黃燈光隻能照亮五步以內,再遠一點,就變得黑乎乎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