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之前研究過,巴掌大的龜甲上共鑿著一百八十多個篆字,筆畫均勻,字跡清晰,但他所有的字都不是正確的文字,每個字都像是多個字的組合體,似是而非,無法識別。
現在,那白光由龜甲內部把文字照亮,文字憑空浮起一尺高,相當有立體感。
當每一個字都各自旋轉時,關文便讀懂了其中的意義,翻譯過來如下:“玄奘法師取經歸來,最大收獲是準確勾勒出了羅刹魔女的生存之地,為除魔奠定了基礎。《大唐西域記》描繪的沿途風土人情、經文書卷等等,不過是遮人耳目的幌子。一去十年,隨行的伏魔者全都屍骨無存,隻有法師生還,可知魔女的力量有多強大。魔女由來,無法查考,至少能夠追溯到盤古開天辟地、女媧煉石補天之時。昔日,有女媧、神農、伏羲、炎帝、黃帝、堯王、舜王、禹王等聖賢者,必定有共工、祝融、蚩尤等禍亂者。魔女大概就是彼時吸納三山五嶽之靈光而聚斂成形的,危害至今。禹王九州之水時,為消滅水患,由昆侖開鑿河道一直至東海,遂有中華大地之長江、黃河並無數之流。再者,禹王身先士卒,於九州的中心鑽透孔洞,直達地球內部,宣泄多餘之水。如此,外引內滲,終於將淹沒大陸的洪患消滅。九州之孔,就是傳說中的地脈。所以,地球上共有九條地脈。九脈中,因地殼變動、人類開采等等影響,九去其八,隻剩一條,便是在藏地境內。法師找到的羅刹魔女,正是藏身地脈之內……”
“地脈”之說,二戰時期德國地理學家、生物學家德古曼也多次提及,並極力說服當時邪惡軸心國的探險家們到藏地去尋找那地方。德古曼說,地脈中蘊含著整個地球的能量,一旦能取為己用,必定舉世無敵。
理論上,全球頂尖智者的思維模式殊途同歸,相差無幾。由此可見,玄奘法師、辯機、德古曼等全都是人類中的精英,能夠未卜先知,預見未來。
“要想消滅魔女,必須要引她離開地脈,斷絕她的力量來源,猶如築起堤壩才能竭澤而漁。魔女來自遠古,智慧貫通曆朝曆代,狡詐多謀,尋常計劃不足以擊敗她。唯有藏傳佛教中的壇城境界,才能誘她離開老巢,進入壇城。壇城,即是世界之外的世界,蠱惑其心,迷亂其智,使之失去法力的根本。玄奘法師繞行西北碎葉城,再向南至天竺,後踏遍天竺,訪問諸寺高僧大德,終於繪出了魔女占據的地底範圍。除魔者謹記,如果無法誘她出離地脈,則勞而無功,徒增傷亡。地脈無比廣大,盡頭分支,不知有幾千幾萬處,就算窮盡人類力量,也不可能深入地底誅殺魔女……”
光芒維持了約十幾分鍾,突然消失,屋內重歸黑暗。
“他曾來過。”顧傾城低叫。
屋內充滿了佛門檀香味道,全都是從龜甲上散發出來的。
“辯機是唯一能傳承玄奘法師衣缽的人,但世事無常,越是聰明絕頂的,越會英年早逝。按照玄奘法師年齡、辯機生平經曆、《大唐西域記》的成書年代、一王兩公主的鎮魔時間來計算,其中次序,先後顛倒,這就是曆來最令史學家們費解的事。但是,稍加思索就會明白,像玄奘法師那樣聰慧的人,當然知道‘除魔’是十萬火急的事,不會等回到長安後再著手進行,必定會委派合適的人攜帶機密情報送達吐蕃王鬆讚幹布手中。史學家與好事者單單根據時間不相吻合而否定一切,正是刻舟求劍、不知變通的結果。”顧傾城的眼睛在暗夜裏灼灼放光,充滿了智慧與淡定。
“存在即合理,這句話放之古今而皆準。”關文點頭讚同。
不管史官如何書寫曆史,所有東西已經實實在在地存在,聰明人相信現實,麵對現實,而不是拘泥於紙上文字。
“我已經洞悉了鑰匙的含義,天亮之後,就能向尼色日山進發了。這一次,必將打開黑洞,進入除魔之地。”寶鈴也充滿信心。
陡地,龜甲中心發出“嘎巴”一聲異響,瞬間四分五裂,化為數百碎片。
寶鈴幽幽歎息:“藏傳佛教中‘伏藏’的至高境界永遠都是外人無法理解的,這龜甲就是辯機留下的‘聖物藏’,包裹在尺尊公主留下的‘聖物藏’白銅柱中。即使是在重重包裹之中,尺尊公主仍不放心,用自身靈魂施加了至高封印,隻有真正的有緣人才能解開。對於他們來說,我就是掘藏的‘得登巴’。”
顧傾城微笑著回應:“我又何嚐不是‘得登巴’?風鶴、天鷲大師等等每一個與此事有關的,都是‘得登巴’。正是因為有‘得登巴’的存在,這世界的公平正義才能像太陽光輝一樣明亮閃耀。”
回憶天鷲大師、樹大師、才旦達傑、桑徹大師等人對自己的屢次教誨,關文心底有著無盡的惶恐,因為他是幾個人中唯一能畫出完美壇城的人。壇城,是對付魔女的終極武器,那麼這重擔毫無疑問已經壓在他肩上。
這片由唐朝流傳下來的龜甲是價值連城的古代文物,如果尋寶者親眼目睹它的崩碎,必定會心痛萬分,但在三個人看來,龜甲完整地傳達了高僧辯機的智慧言論,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存在與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