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除了滿眼壁畫,隻有他和方晴兩人,如果司琴實施“活人獻祭”的話,隻能是針對他們兩個。可是,他醒悟得太晚了,或者說,他和方晴一直覺得司琴是個被利用的傀儡,可憐可悲,全部人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他們太善良,一旦開始可憐司琴,就降低了對她的防範之心,所以才會不知不覺著了道。
那些壁畫本來是平麵結構,一眨眼間,壁畫的各個細節部分凹凸變化,成為純粹的立體畫麵,由四麵八方向著丁峻包裹過來。他想退,卻覺得雙腿上如同拴著千斤重的大石,根本無法邁步。
任何人在這種狀況下,都會低頭檢視,他也不會例外。就在一低頭間,他便看到了虛空飄渺、詭異搖蕩的一個世界入口。那入口的直徑約有十幾米,空洞透明,毫無遮攔,令他的身子一直向下飛墜,毫無阻滯地跌下萬丈深淵。
“嗒、嗒、嗒”,丁峻聽到了熟悉的子彈卡進彈夾裏去的聲音。在特種部隊裏,同樣的動作,他會重複幾百次,彈夾裏的每一顆子彈都要經過仔細檢查,確保它們在關鍵時刻絕不卡殼,並且能夠在槍膛裏準確擊發,絲毫不出地擊中目標。
他喜歡那種有節奏的動作,一顆一顆卡滿了彈夾,然後將彈夾推入槍身裏去,哢噠一聲完全卡緊。槍,是特種部隊戰士的護身符,任何時候,一槍在手,勇氣和膽氣自然就來了。
與他有著同樣愛好的,還有石海。在打靶時,他們的成績並駕齊驅,永遠占據了同一團隊的第一位。
“丁峻。”他好像聽到石海在叫自己。
“丁峻,死亡無處不在,有時候為了確保勝利,我們隻能忘記自我。玩過生化危機係列的遊戲吧?在遊戲中,真正的高手為了驅散心底的恐懼,就會把自己也當成僵屍,以僵屍對僵屍,無感情,無人性,無生死,與敵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作戰——我們麵對恐怖分子時也是一樣,永遠不要把自己當成戰士。現在,我們也是恐怖分子,以獵殺、破壞、毀滅為己任,隻不過大家的目標是正好相反的……”
這是石海說過的話,一句一句響在耳邊。
“石海,你在哪裏?”丁峻忍不住叫。
“我無處不在,我是最強的獵手,敢於追逐捕殺生命中出現的任何一種強大獵物。生命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場精彩的遊戲。記住,死亡並不可怕,關鍵是,你必須知道死亡的意義,以及死亡之後的重生、重生之後的永生!”
那也是石海說過的,丁峻當時不懂,但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恍惚間,丁峻看到了石海的臉,白茫茫的迷蒙霧靄中,石海慢慢走近,腳步拖遝緩慢,神色疲倦不堪。
“石海!”丁峻心中驚喜,但絕對明白自己看到的隻是幻覺,因為石海已死,化為骨灰壇中的白灰一把,可不能重生。
“丁峻,真高興,你沒有食言,把我送回托林寺來。這裏就是我最後的歸宿了,但我更高興的是,你能走進來陪我,好兄弟——”石海繼續走近。
“停,止步!”丁峻叫起來,因為他發現,那持續靠近的,隻不過是一個空空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