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到,作為國民黨的最高元首,蔣介石以“第二個蔣介石”作喻,絕非信手拈來,而是早有預感。
由壁畫上看,那振翼而飛、擎棍進擊的神將氣勢磅礴,無可抵擋,與曆史上困於大渡河、悲於將士性命、哀於後宮嬪妃子女命運多舛、優柔寡斷而不能決斷的石達開根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所以,丁峻相信,昔日被清朝史官妙筆粉飾的“太平天國賊首石達開束手赴死”段落,不過是翼王瞞天過海、金蟬脫殼之策,冒名石達開者人頭落地之時,真正的翼王早就乘風遠遁。
“為何不問我看到了什麼?”良久,雪晚的情緒恢複了平靜。
丁峻淡淡一笑:“任何人對於恐懼的回憶都是極其痛苦的,我不想看你痛苦的樣子。其實,既然那些事已經過去,不如悄悄淡忘了就好。”
自進入這奇怪的山中絕穀,他所見到的,全都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已經目不暇接。如果雪晚不願意多說什麼,他也不會在意。況且,雪晚每次蹙眉,都讓他的心有被刺痛的奇妙感覺。
“可我必須告訴你,因為按照大祭司的意思,要留你在女城常住。我的遭遇發生在女城中最危險的地方,早早告訴你,或許可以提醒你及早避開,免遭滅頂之災。”雪晚回答。
丁峻點點頭,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那地方是在‘神部’的邊緣,表麵上看是一條白浪翻滾的湍急河流,任何成年人都明白,一旦墜入河中,必定會被大浪卷走,跌入山底的岩洞中,於尖銳石隙中粉身碎骨而亡。我那時隻有七歲,忘記了因為什麼,一個人走近那大河,並在河邊彎腰喝水,一個不慎跌了進去。我以為自己會死,卻沒想到,我的身體竟然穿越了那條近五個大人摞起來那麼深的水體,落在一段筆直光滑的山坡上,一路滑墜,落入地勢幽深的山穀。當我從大驚失色中清醒過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抬頭向來處張望,以確定從哪裏歸去。但我根本沒想到,我所看到的,是一條橫在天空中的白色長河——”
這段話令丁峻震驚,並且為之迷惑,因為他暫時無法想象“橫在天空中的白色長河”是什麼意思。
“那河就在我頭頂上,約十幾層樓高的位置,由東向西,翻翻滾滾流去。我能確定那是一條真正的河而非幻覺,因為我渾身都濕透了,浸濕我衣服的,百分之百是無色無味的河水。隻是,那河從半空流過,卻沒有水滴落下來,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傘撐在空中,擋住河水,卻任由我們的視線穿過。當時的情形,像夢,但卻絕對不是一場夢。之後的很多年,我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自己是無意中穿越了時間與空間,才墜入了那奇怪的山穀。可是,我遍訪當世最頂尖的物理學家與水文學家,都對我的描述持懷疑態度,以為那隻不過是我的空想或幻夢。”雪晚張開雙臂向屋頂望,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昔日。
任何一名科學家,都隻相信親眼看到過的東西,秉持“耳聽是虛、眼見為實”的嚴謹態度。可以想象,當他們聽到雪晚的描述時,表麵上認真對待,私底下已經連連竊笑,覺得敘述者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妄想症。
“你相信我說的話嗎?”雪晚問。
丁峻點點頭:“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