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峻應征入伍前,曾師從港島著名周易學大師“大天眼”邵留侯,專修易經、八卦、占卜之術。所以,周易六十四卦的種種演繹,全都熟記在他腦子裏。
“小過”一卦,艮下震上,其原文如下:
亨,利貞。可小事,不可大事。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初六,飛鳥以凶。
六二,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無咎。
九三,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凶。
九四,無咎,弗過遇之;往厲,必戒;勿用,永貞。
六五,密雲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上六,弗遇過之,飛鳥離之,凶;是謂災眚。
易經中的每一卦必須以動態的觀察方式來闡述,應當與占卜者所處的環境相關聯,才能獲得最重要的信息。彼時,雪晚並未遇見丁峻,隻把托林寺之行當做普通的刺殺行動,與個人感情無關。所以,她以為“小過”之卦隻是在警告自己“行事具有分寸、不可濫殺無辜”。
那麼,經過了托林寺至象泉河女城數戰,她應該明白,“小過”的卦象中,已經明確指出女城正麵臨“飛鳥以凶、朝不保夕”的禍端,並且這種大禍,是與“空中飛行之河”有所關聯。
易經,是華人智慧的最高體現,其中奧義,深遠深邃,如暗夜星光,比起國外《諸世紀》之類的預言書不知高明多少萬倍。隻可惜,現代人對於易經的理解過於膚淺,猶如盲人摸象一般,無法窺其全貌。
邵留侯雖然是港島第一易學大師,仍然數度告誡丁峻:“千萬不要以易學傳人自居,我輩對於易經的理解僅是九牛一毛,斷然不敢自稱已窺門徑。”
“如果我不去托林寺,就不會遇到你;如果不遇到你,心就不會亂。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呢,還是對我的懲戒?從今以後,我可能永遠忘不掉你了,就像小時候滴在衣服上的墨,就算搓洗了幾百遍,仍有淡淡的痕跡在上麵。我心中糾結無數,但我隻能留下來,放開手。這就是命運……我隻能做眷顧女城的鳥兒,不能飛進你的天空裏去,我們本來就是兩條路上的人。我很感歎大鷹前輩為了大祭司而改變自己,經受《易筋經》‘削足適履之法’的折磨,一點點從神變為人。那種近乎絕望的愛,使人為之感動,更為之戰栗。我不知道大祭司怎樣想的,但如果是我,我不會讓自己的愛人為我而經受煉獄般的折磨。丁峻,我如果真愛你,就會放手,讓你回到外麵那廣闊世界裏去,而不是把你拴在喜馬拉雅山脈之下,永不見天日。現在,我就要放手了……”
丁峻渾身的熱血往頭頂上湧:“我留下!”
他是真的愛她,許多年來見過那麼多女孩子,隻有她,是唯一讓他心動的。
“你會後悔的,因為你從未體會過在暗無天日的山底一年一年地成長——女城的人,從出生到死亡,早就已經習慣,而你已經見識過外麵那個美好世界,心在外麵,根本收不回來。我愛你,就要你快快樂樂地活,無憂終老。”她“說”。
丁峻搖頭,更用力地抱緊她:“我留下,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