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死亡就悲哀,不以永生就喜悅……我已經站在生和死的……門檻上……”萬隆寶師張開雙臂,左右盡力伸展。
他的手臂也被鮮血染紅,如同在白雪中平鋪了一個血紅的十字架。
“就是這樣,我達到了別人做不到的境界……”他喃喃地說。
“前輩,誰殺了你?告訴我,伏擊者是誰?”林軒管不了死亡的事,他必須將伏擊者找出來,確保營地裏諸人的安全。
“那不重要,那不重要——”萬隆寶師陡然間瞪大了雙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透了生命的真諦!”
雪片落下,覆蓋在他臉上。那張臉白得如同一張經過十數次漂白的信箋,慘不忍睹,但他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清澈透亮,像不諳世事的嬰兒。
林軒無能為力,隻能陪在萬隆寶師身邊,眼睜睜看著他。
“那麼多修行者閉關苦思,他們想要看清……生命真諦,生命的真諦就是……無執,隻有無執,才能坦坦蕩蕩,不為失去而煩惱……不為得到而歡欣,無執無失,無執無失……天地之間,我們隻是過客,我們看到的隻是無意義的表象……唯有靈魂的世界,才是永恒,才是永恒……”萬隆寶師微笑起來。
林軒不知該如何應答,不過他看得出,瀕死的萬隆寶師心情無比愉悅,仿佛正走向真正的解脫。
“我先走,在那邊等你。”萬隆寶師慢慢地閉上眼睛,嘴角留著笑意,“請留步,那邊見。”
血已冷,人已死,雪上空留巨大的紅色逗號。
林軒慢慢站起來,血泊如逗號,逗號之上是萬隆寶師的軀體擺成的十字架,兩者重疊在一起,像是訴說著某種神秘的啟迪。
在書麵文字中,逗號代表語氣的停頓,而非一句話的終結。
“難道說,萬隆寶師是在告訴我,死亡隻是暫時停頓,還沒到最後結束的時刻?也許他想說,自己已經升上天國,居於十字架的庇佑之中?也許……也許他什麼都不想說,一切盡在不言中?”林軒皺著眉,慢慢地吐出一口悶氣。
另一邊,巴爾杜爾脖子上多了一道狹長的刀口。伏擊者是殺人高手,隻一刀,就準確無誤地切開了他的頸部大動脈,令他全身的血液在幾分鍾內就流幹了。
“一刀——三十刀?為什麼兩人被殺的方式不同?伏擊者捅了萬隆寶師三十刀,那得基於多大的仇恨呢?明明是一刀就可以輕鬆完成的事,卻多費了二十九刀的力氣。真正的好殺手,應該不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蠢事吧?”林軒敏銳地發現了伏擊現場的不尋常之處,可又找不到另外的線索,此事又成了另一段不解之謎。
“自己人。”
林軒將巴爾杜爾的身體放平,在他手肘覆蓋住的位置,發現了這三個鮮血寫成的漢語小字。
“自己人?是營地裏的人?”林軒震驚。
那是巴爾杜爾臨死前偷偷寫下的警告,證明伏擊者是登山團隊中的一員。
林軒隻耽擱了幾秒鍾,馬上取出電話通知薩曼莎:“人已死,查看營地裏所有人員是不是都在。悄悄進行,巴爾杜爾屍體下麵藏著‘自己人’三個血字,敵人就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