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是一個可敬、可怕又可歌、可泣的地方,隻有身在其中又立誌為組織奉獻一生的人才會感覺到活著的意義。
太聰明的人是不適合待在組織裏的,因為聰明人往往喜歡打自己的算盤,精確衡量得失並且錙銖必較。
對於田雨農,林軒既有敬佩、尊崇又有感歎、鄙視,因為對方腳下有千萬條成功之路,卻最終選擇了一條通往失敗的泥濘小徑。
“我沒有野心,隻想一件事一件事慢慢地做好,把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林軒不動聲色地回答。
男人的確都有野心,但野心與野心不同。田雨農的野心是一個人權傾天下,為個人而奮鬥,而林軒則是為人類和平而戰,從不在意個人得失。
他從不想走田雨農那樣的道路,盡管很多男人都希望自己“醒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但他不是。
“真的?真是可惜了我父親曾一直都看好你。”田夢有些惋惜地輕歎。
林軒苦笑著搖搖頭:“多謝,那是我的榮幸。”
“其實,剛剛曝屍荒野的萬隆寶師是父親的舊友。”田夢嘴角也露出了一絲苦笑,“萬隆寶師、我父親、這位陳叔叔——他們三人是同一學校畢業的同班同學,但卻選擇了不同的路。一個,成了雲遊四海的修行者;一個,成了背靠組織的大殺手;一個,真正遵從自己內心的感受,成了文壇上受後輩們景仰的大詩人。”
林軒閉上眼睛,回憶萬隆寶師帶著大鷹出現時,田夢的表現的確有點奇怪。當時,她隻忙著帶工人們趕回營地,行色匆匆,置林軒安危於不顧,
現在,田夢終於承認,她與萬隆寶師相互認識。
“正是對生命的不同看法,才導致了他們分道揚鑣。否則的話,萬隆寶師和我父親都有可能做一個很好的詩人,寫很多膾炙人口的好詩,讓喜歡詩歌的人都能開卷有益。很可惜,他們已死,不能再活過來了——”田夢接著說。
世界上有六十億人,那就有六十億個結局。一個人在年輕時選擇了什麼樣的道路,就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這種因果關係非常明確。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猜父親一定選擇陳叔叔這樣的路,與詩歌常伴終生,與詩友應和酬唱,過平凡普通但精神充實的日子,遠離江湖上的打打殺殺。”田夢又說。
“漂泊的鋼琴”五個字就是那詩集的名稱,能為自己的詩集起這樣一個意境悠遠的名字,想必那位姓陳的詩人一定有著博大奇偉的胸懷。
“我剛剛聽你讀了一首詩,真的令我有不一樣的感悟。”林軒由衷地說。
遠處,野獸嗥叫又響起來,打斷了兩人對詩集的討論。
林軒深吸一口氣,把那些與詩歌有關的風花雪月心情全都拂去。
他察覺到,田夢對那嗥叫聲也非常在意,一直都是豎著耳朵屏息諦聽。
“田夢,有句話十分唐突,但我不得不說——”林軒下了決心,“我猜,田前輩仍然活著。”
田夢一愣,隨即搖頭否認:“不可能,你我都看到了,他已經死於絕穀古船。”
林軒搖頭:“那隻是個假象。”
他其實並不想戳穿田夢,因為“父女天性”,如果田雨農活著,田夢一定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