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越來越低,半空中下落的冰雹越來越密集,打得帳篷頂部砰砰亂響。
田雨農仍沒回來,帳篷內隻有林軒、田夢、薩曼莎。
“等待真是一種煎熬。”許久之後,薩曼莎幽幽地說。
田夢接話:“如果煎熬過後能夠修成正果,這種煎熬就是值得的。”
她一直坐在帳篷門邊,筆直向外望著,等著田雨農回來。
門簾外麵,冰雹斜飛,將世界完全變成了灰白色。幸好他們的宿營地是在一個避風處,不會擔心泥石流、雪崩、山體滑坡之類,可以安心等待天晴。
薩曼莎低頭,繼續專心地擦槍,又將彈匣裏的子彈全都退出來,一粒一粒擺好。
傑夫斯基的事對她打擊很大,情緒一直低沉,恢複不過來。
“薩曼莎,暫時的失敗不能代表什麼,不是嗎?”林軒及時地開口,想緩解帳篷內的沉悶空氣。
薩曼莎搖頭:“我從不害怕失敗,而是擔心有人再次像傑夫斯基那樣,成為非人的怪物。下一次,也許我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林軒點頭,當他被傑夫斯基的靈魂拽進虛幻的亞蘭特蒂斯廢墟時,幾乎認為自己已經無法脫逃。如果沒有空沙那一刀,結局如何,不堪設想。
“我想去找我父親。”田夢站起來。
林軒也跟著站起:“不要急著出去,天氣越來越糟糕,外麵必定是危機四伏。”
田夢堅定地搖搖頭,撩開門簾,跨進門外的灰色世界裏。
林軒沒有猶豫,立刻就想跟出去。
“林軒,請止步。”薩曼莎說。
林軒停住,望著薩曼莎。
“讓田夢小姐再多一些跟田雨農先生在一起的時間吧,我猜,田雨農先生太急於求成,隻怕凶多吉少。”薩曼莎臉上的表情怪怪的,似笑非笑,嘴角勉強牽動。
林軒低頭,在腦海中又回憶了一遍薩曼莎打電話時說過的每一個字。
“他是絆腳石,你們要殺他?”林軒從那些話裏捕捉到了一個極重要的信息。
薩曼莎開始重裝子彈,慢條斯理地解釋:“田雨農做了很多事,中國人容不下他,俄羅斯人也同樣不想讓他長期活下去。人可以很聰明,但不要過於聰明。很明顯,田雨農是屬於後者。”
林軒無語地退回來,長歎著坐下。
在這種絕望的環境裏,誰都無法保護別人,隻能珍惜自己的命。或者說,他也想保護田夢,但當她無法與田雨農隔斷關係時,這種保護就演變成了彼此傷害。所以,林軒隻能退卻,靜觀其變。
“登上天外峰是早晚的事,因為本地的氣溫會下降到攝氏零下六十度左右,將雲霧和氣體全都化為冰層,平時毫無用處的水蒸氣,很快就能變成堅固的階梯,載你去任何地方。”薩曼莎說,“我們稍安勿躁,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吧。”
不知過了多久,林軒忽然從半夢半醒之間跳出來,倏地清醒。
就在剛才,他夢見自己麵臨絕望困境,須臾之間就要喪命於敵人的指掌之下。那種絕望,使他全身都陷入刺骨的深寒中去。可惜的是,他沒有看清敵人的臉。
三步之外,薩曼莎也斜著身子沉沉睡去,短槍橫壓在膝蓋上,食指扣著扳機,保持著足夠的警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