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記了一切使命與目標,眼中隻有堂娜的影子。
他從未一見鍾情過,對於堂娜,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你去了哪裏?你在哪裏?給我一點提示,讓我找到你,無論你隻剩靈魂還是其它什麼,讓我找到你……”林軒的喉頭哽住,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我在……”恍惚之間,那影子發出了某種聲音。
林軒一怔,定神看著影子的臉,但那影子隻是溫柔地看著他。
“你在說話?堂娜,是你在說話嗎?”林軒提氣大叫,引發了懸崖下的陣陣回聲,一波一波飄蕩開去。
當然,影子是無法說話的,那隻是一段空有其形而無聲、無實的幻象。
林軒忽然感到一種空前的疲憊,胸口如遭千斤重錘連擊,隱隱作痛,無法躲避。世間萬事萬物,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但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
“去吧。”林軒輕輕一歎。
隨著他的歎息,那影子無聲地消溶於空氣中,比一個肥皂泡的消失更為輕飄。
其實,人世間的愛情亦是如此,再華美、再高尚的愛情結束之時,都是轟轟烈烈愛過,隻剩滿地灰燼。
在組織中,領導三令五申,任何人都不要愛上某個女子而深陷情網,那是一名超級特勤人員所能犯下的最致命錯誤。領導說過,大家都要做聰明人,以前英國軍情六處的超級間諜007為榜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隻是,愛情降臨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現出本相,無法左右自己的情感洪流。
林軒是人,不是神,所以才有患得患失的內心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林軒從迷惘中清醒過來,再度觀察自己所處的位置。最終,他從左麵的石壁凹處發現了一條橫向的石縫,馬上窺見了一絲生機。
那石縫距離平台有一米半左右,高約半尺,深度僅有兩寸,一半是天然形成,一半帶有人工開鑿的痕跡。石縫斜著向下去,隨著石壁表麵的凹凸起伏而蜿蜒前伸,直抵視界盡頭。
“攀著石縫下去,應該有所發現。”林軒自言自語。
他不敢將逃生的全部希望寄托在石縫上,而是控製情緒,小心謹慎地展開下一步行動。
林軒欠身,雙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插入石縫中,牢牢把住,然後身體向前一蕩,離開了那個狹窄的平台。
他借助八根指頭的力量交替前行,很快就下降了十幾米,回頭望去,剛剛棲身的平台也已經不見了。
“又是幻象嗎?我竟然能夠牢牢地站立在幻象中——這一刻,我所選擇的石縫會不會也是幻象?會不會在下一個時間段裏無聲無息地消失?”林軒雖然在腦中這樣想,手指卻不敢放鬆,而是盡力把住石縫,穩穩前進。
當他下降了五十米之後,發現了石壁上有微微凸出的棱角,長寬不足一尺,勉強能夠立足歇息。
他停下來,貼著石壁站直,慢慢地屈伸手指,緩解指關節長時間發力帶來的劇痛。
懸崖兩側的石壁上稀稀疏疏地生長著暗青色的苔蘚,泛出斑斑點點的青光,將四周的環境照亮。
驀地,石壁上的一行小字映入他的眼簾——“大漠白雪,冰河山川。啟程燕京,踏足安西,一切追求,皆是虛妄。唯心自足,方是平安。”
那是標準的仿宋體漢字,筆畫工整,結構井然,一看就知道是極有文學修養的人留下的。
那行字的下麵,留著“1980、6、22”的日期。
林軒曾經閱讀過組織內部的所有秘密檔案,對於全球發生的任何神秘事件都有了解,但卻找不到一件跟上麵這個日期有關的。
他明白,在自己與田雨農之前,肯定已經有很多人抵達過這裏,有的留下文字如以上這位,有的留下印記如敬德山王,有的則隻是艱難前行,沒有留下任何影蹤。
“那些前輩們一定就在前麵,隻是——”林軒苦笑,這才發現因全身肌肉過度緊張,自己的兩腮咀嚼肌已經完全僵硬,失去了笑的能力。
他舉起手,慢慢揉搓兩腮,幫助那些虯結的筋肉緩和下來,以確保自己能安全、完整地活下去。
“隻是他們以何種形式存在就不得而知了。”他的思想似乎也跟肌肉同步僵硬了,一個這樣簡單的小問題,居然要費力地思考兩次,才能完整地表達出來。
“田雨農這次應該不可能幸免於難了吧?”林軒想起了那隨赤蓮一起隕落的高手,同時替田夢難過。遙遠的懸崖底下,不知有多少骨骸是像田雨農一樣淩空摔落的。
林軒休息夠了,繼續下行,每隔一段,就能找到歇腳之處。
石壁上的留言極多,有漢字、英文、日文、阿拉伯文、古波斯文、藏文、尼泊爾文、印度文等等,林軒隻能辨認出七八成,有些特別晦澀的語言和文字看得都頭疼了,也理不出什麼意思,索性全都跳過。其實那些文字絕對是寶貴至極的曆史資料,其中不知蘊含著多少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