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知道,大概在2009年聖誕節前後,組織領導曾派遣巡視東亞的零號特派員趕赴北海道調查獠牙魔事件,但最終卻出了意外,零號在北海道機場遭到山口組悍將小野杉子刺殺,身中三十一刀而死,隨身攜帶的卷宗也消失無蹤。
那次意外,對組織造成了沉重打擊,此後一直沒有選擇出合適的特派員來遞補零號留下的位置。
“不要胡思亂想了,一切都會沒事的。”星三郎抬起右手,輕拍著林軒的肩膀。
“但願吧。”林軒坦然迎接著對方的逼視。
“大概一小時後,我們會從絕壁那邊下去,要一起來嗎?”星三郎又問。
林軒舉手,不動聲色地將星三郎的手臂隔開,淡淡地回答:“不必了,我朋友在這裏,我哪兒都不去。”
星三郎打了個哈哈,唇齒之間,露出鮮紅的舌尖來。
“那麼,祝你好運了!”他說。
林軒點頭:“謝謝,那我也同樣祝你們好運。”
原先生在林軒的背後打了個哈欠,悠悠地歎了口氣:“好困,看起來我們耽擱的時間已經太久太久了。”
四個人在石屑亂飛中堅持下去,直到那立體海洋的暴躁起伏告一段落,才各自悄悄地鬆了口氣。
那鐵翅天蠶的運動速度已經下降為零,無論怎樣拚命扇動翅膀,都無法前進寸步。它麵對的雖然是透明空氣,可林軒能感覺到,那空氣中似乎隱藏著一堵無形的鋼牆,死死地將它阻住,無法穿越過去。
虎夢禪師突然後退一步,雙臂向上高舉,口中發出猛虎嘯月般的吼聲:“嗚嗷——”
石壁上還剩一些將墜未墜的碎片,被她的虎嘯聲所脆,亂紛紛地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碎片四飛。
虎夢禪師連吼了三聲,驟然彎腰向前,雙掌合十,將那細索夾在掌心裏。
“逢水必斷、逢山必毀、逢葉落而知殺意濃、逢飄雪而荼毒生靈……萬裏長風彙成千古一擊,殺、殺、殺!”虎夢禪師用苗疆的遠古苗語吼出上麵這段話,如果普通人聽了,必定是莫名其妙,而林軒、原先生、星三郎都是絕頂高手,對於這些古怪語言司空見慣,自然明白虎夢禪師在說什麼。
那是一段咒語,屬於六丁六甲門的“殺字訣”,蘊藏著至高無上的詛咒之意,能夠將施咒者的全部怨念激發出來,衝破一切障礙,達到最終目的。
鐵翅天蠶的翅膀扇動速度驟然加快數倍,而它的身體也急速向前兩尺,接近那小窗的邊緣。
“龍門之水三疊浪……浪遏飛舟誓到天,我以苗疆六丁六甲門諸師祖靈位起誓,今日若達成目的,必供祭三盅腦髓奉養於尊駕足下……恭請萬蠱之王附體,突破障礙,直抵彼岸!”虎夢禪師又使用了另一種晦澀之極的古老苗語念咒,其咒語內容,令林軒頭皮發麻。
萬蠱之王是苗疆蠱術門派集體供奉的圖騰神祗,據說其本尊形體是牛馬羊、禿鷲、四腳蛇、蠍子、蜈蚣等等諸多生物的合體,詭異之極,世間少有。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遠古奇書《山海經》,而且要算得上是山經、海經裏數千種怪物之尊,其毒性、靈性、殺傷力是其餘生物遠不能比的。故此,苗疆各派才會尊它為王。
唰的一聲,虎夢禪師散亂的長發突然向前炸開,根根倒數,筆直如箭,全都指向那小窗。
在她的全力支撐下,鐵翅天蠶又前進了半尺,已經進入了小窗之內。
窗內的堂娜慢慢地向前伸手,中指指甲的尖端,隻差數寸,就能觸到鐵翅天蠶的頭部短須。
此刻,林軒的第六感突然發出警示,那小蟲已經抵達耐受力的極限,連十秒鍾都支撐不下去了。
“強弩之末,曾不能穿魯縞。”幾乎同時,他和原先生都說出了這句話。而且,小蟲何止是強弩之末,簡直就是死到臨頭。
“不能負我,不能負我……血供奉、七寶玲瓏塔供奉、五髒廟供奉、六腑尊神供奉……殺,向前最後一殺!”虎夢禪師並未放棄,一邊長聲呼喝,一邊雙腿扭動,足尖在地上蝴蝶穿花一般輕點著。
林軒驚覺,原來虎夢禪師無法騰出雙手來淩空畫符,馬上變通,用雙腳腳尖在地麵畫符,而且是雙筆同畫一張符咒,速度之快、筆畫之繁瑣、意念之淩厲、攻擊力之熾烈……比林軒見過的任何一名煉蠱師都高明百倍以上。
最終,堂娜的指尖碰到了那小蟲的觸須。
從林軒站立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堂娜的食指、中指輕輕一合,想要捏住那短短的褐色觸須,但就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那小蟲已經無聲地裂開,分散為一團褐色的煙霧,均勻地向四麵八方散開,如同一幅絢爛的沙畫。緊接著,那條細索也節節斷裂,淩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