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它——我們一定能找到它,對嗎?”柳白突然間脫口而出,“找到它,我的生命才會有救,對嗎?”
林軒不動聲色,凝視柳白的眼睛。
刹那間,柳白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絲惶惶然。
林軒很清楚,那樣的眼神隻有是瀕死的人眼中才會出現,那是對死神的恐懼、對永生的渴望、對人生的憤怒、對自我的嘲諷等等複雜情緒交織而成,而且又混合著無比的絕望、無限的悲哀、無盡的沉淪、無能的沮喪等等。
最近一次見到那樣的眼神,林軒還是從組織中一位罹患了骨癌的前輩眼中看到的。那位前輩病入膏肓,體重由八十公斤迅速跌至四十三公斤,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躺在港島最高級的醫院裏,隻等無常勾命。林軒去看他,他就用這種眼神盯著林軒,令林軒印象深刻,久久難忘。
“林先生,回答我?”柳白滿懷期待地追問。
“對,我們能找到。”林軒低聲回答。
他本性善良,不想傷害用那種眼神盯著自己的人,即使對方是忽正忽邪、亦正亦邪的龍虎山異術師。
柳白鬆了口氣,後退一步,右手捂住額頭,喉嚨裏急促地喘著粗氣,似乎下一秒鍾就要崩潰。
“運籌帷幄之中,自然就能決勝千裏之外。你不要擔心,凡事盡心盡力去做,一定能求得好結果。”林軒安慰對方。
柳白搖頭,肩頭顫抖,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能幫忙,盡管告訴我。”林軒又說。
“幫忙?幫忙?天知道,誰能幫到我?天知道,怎樣才能幫到我?”柳白喃喃地說。
一直跟隨她的四個男人從暗影中走過來,站在她的身後三步之外,一起注視她。四雙眼睛如同八點鬼火,在暗影裏幽幽亮著。
“我沒事。”柳白沒有回頭,隻舉起手向後揮了揮。
四個男人的動作一直都是無聲無息的,仿若幽靈一般,但柳白跟四人心有靈犀,不必回頭,就知道他們已經走近了。
林軒也後退了一步,以為眼前這五人也許有私密的事需要商量,自己離開稍遠一點,給對方一個可以商談的空間。
“林軒。”其中一個男人開口,聲音異常幹澀,“我在瑞士的三個銀行戶頭裏存著一些錢,那是我畢生的積蓄。你幫她,錢給你,無論結果如何,絕不食言。”
林軒搖頭:“我不要你的錢,沒理由。”
那男人冷笑:“不需要理由,你幫她,就是我這樣做的理由。”
林軒一笑:“朋友,我做事不為錢,但我答應你,會竭盡全力去做,絕不傷及無辜。”
另外三個男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你幫她,我這條命都是你的,隨時可以拿去。”
他們身在暗影之中,林軒看不清每個人的麵目,但能感覺到他們就像四團烈火一樣停在柳白身後,隨時願意為她去死。而且,隻要柳白一死,這四團火也跟著就滅了,在這世間不留痕跡。
這是一種“愛”,但又是扭曲的、不理智的、狂野的、絕望的愛,與世間大多數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愛情並不相同。他們四人,是在用生命和靈魂“愛”著柳白。
“我竭盡全力,做到最好。”林軒說。
第一個開口的男人低聲說:“我能感覺到,上一代‘智人’就在那冰牆後麵,那個世界瑰麗浩瀚,是我們眼前這個世界再發展幾萬年都比不上的。那麼,他們的醫學一定已經發展到無所不能的地步,我們現在麵臨的很多不治之症,對於他們來說,早就是極小的問題,舉手之間,就能藥到病除。所以,我隻求你進入那個世界以後,代我們請教如何才能治愈她的病。”
這其實就是柳白一直在此處等候林軒的原因,隻不過柳白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要借他人之口。
究其實,她再強悍,卻隻是一個女人。隻要是女人,就有致命的弱點,終生無法擺脫。
林軒向那男人點頭:“我會盡力,但方便的話,請向我公布更多情況,我必須有更多知情權,才能知道應該怎麼幫她。”
那男人長歎:“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權力說,十年了,我就這麼跟隨著她,她從未說過要我幫她,但我知道,自己這條命都交到她手上了,隻要醒著,就要全心全意地為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