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空行母,不然我現在就讓你死。”司徒藝琳張弓搭箭,要射風影。
風影一隻手捏著禿鷲的腳,一隻手提著鳥籠,很無辜的說:唉,你瘋了?這隻禿鷲要吃我的小八唉,要不是你風爺眼疾手快,這禿鷹就抓走我的小八了。
“放下空心母!”
這次,不光是司徒藝琳,天通海過來的所有兄弟,都對風影惡語相向。
龍三看到這一幕,連忙跑到風影身邊,說:風叔,你可別亂來,這不是禿鷹,這是空行母,放手,放手。
他猛拍風影的手背。
風影也不知道說什麼,一抬手,那隻禿鷹重新盤旋到了天空中。
龍三又連忙跟司徒藝琳道歉:對不住,天通侍,他們都是漢人,不明白藏族的規矩,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我知道他們不懂規矩,如果是藏人,做這樣的事情,我早就砍掉他的手了!”司徒藝琳瞪了風影一眼後,繼續觀禮天葬。
龍三把我們幾個圍攏了起來,跟我們將天葬的規矩。
他對我們說:兄弟們,可別再犯二了,有些事,在藏人的眼裏,那是大逆不道的。
我對龍三笑笑,問:賤三爺,啥叫空行母?
“空行母其實就是女菩薩。”龍三指著滿空盤旋著的禿鷹說:這些禿鷹,在藏人的眼裏,不是禿鷹,是空行母,是空行母化身的禿鷹,來帶哪些死去的人的亡靈,去天國!
“不就是禿鷹嗎?還空行母?”風影還嫉恨剛才的禿鷹,差點伸爪子,揪走了他的鸚鵡小八。
龍三搖搖頭,指著天葬場說:風叔,你真是不懂啊,這邊天葬場剛剛建起來的時候,是沒有禿鷹的,禿鷹是後來才飛過來的,他們真的是空行母,有靈性,不要得罪它們,不然會有報應的。
風影砸吧了一陣,發現不對味,對龍三說:三兒,不對勁啊,你隻是在西藏住過幾年,你對西藏的飲食文化都不太了解,怎麼對西藏的天葬文化,這麼了解?
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才龍三跟我講天葬的時候,完全是一幅行家模樣。
要知道,龍三可不是地道的西藏人,他充其量也就是半個“西藏通”,還不是整個兒的西藏通,對西藏的文化,其實也就懂一半,還有一半,壓根不懂。
風影問出了這句話,龍三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他搖搖頭,強裝笑容:主要是靠學習,主要是靠學習。
接著,他又偷偷對我們說:兄弟們,待會如果天葬場發生了一件特別詭異的事情,你們千萬要幫我的忙!
我說幫忙當然要幫了,誰讓你大老遠的跟我們來一趟西藏呢?但是……你總得說說是什麼忙吧?
龍三死都不說,就是呆呆的站在原地,黯然神傷。
天葬依舊在舉行。
此時的天葬師,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禿鷹包裹起來了。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等那些禿鷹散開的時候,巴爾紮已經隻剩下了一堆帶著血色的大塊碎骨。
血肉、內髒,都已經進了禿鷹的肚子裏。
再過幾天,禿鷹消化掉了那些血肉和內髒,巴爾紮就徹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不留下一點痕跡。
我聽紮西木活佛和無智法王都說過這句話: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怒悲愁,皆歸塵土!
大概,這才是真正的——喜怒悲愁,皆歸塵土吧。
等禿鷹重新飛到了天空,天葬師又掄起了大錘子,把巴爾紮屍體剩下的那些大塊的碎骨,砸成了粉末。
同時,把這些骨粉,全部包裹在了早就準備的糌粑裏麵,捏成了一個個的糌粑小球。
有些已經飛到了天空中的禿鷹,重新盤旋而下,兩隻堅實而有力量的爪子,抓住了那些糌粑小球,重新飛到了天空中。
巴爾紮的屍體,徹底被禿鷹給消耗沒了。
司徒藝琳這次彎弓搭箭,對著地上射了一箭:巴爾紮,願你在天國安息,我司徒藝琳,為你在地上祭拜你的殘魂,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是兄弟,我們還能聯手,為日碦則的安寧而戰鬥!
她身後那些天通海的兄弟,也拿起土槍,對著鬆軟的山地裏,開了一槍。
“巴爾紮,來生還是兄弟。”
說完,他們一起跪在了地上,對準天葬台,為巴爾紮磕起了長頭。
我和我的陰人兄弟們,則按照我們漢人的風格,閉目默哀。
我們對巴爾紮的祭拜,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天空上的禿鷹,都快散光了,天葬師已經去山下洗完了手,回到了司徒藝琳的麵前,張開雙手,低著頭,找司徒藝琳要“喜錢”。
葬禮叫“白喜”,給的錢也叫喜錢。
不過龍三告訴我,西藏這邊,不管天葬的雇傭費叫喜錢,他們管這個叫“布施”。
因為天葬師有規矩,主人家給多少錢,他們就收多少錢,有時候遇上了摳門的主顧,他們一分錢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