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祁遊樂病了,現在臥床不起?”瀟瀟接過落月遞來的茶水,並不急著喝,口中雖渴,但這麼個消息,值得她費句唇舌。
這幾天,祁遊樂除了拿到夜明珠的第二天早上來找過她一次,再沒來搗亂,也沒吵著要去妙坊揪綁她的惡人,元澈自從跟他們一起回了孟遙城,就沒再在瀟瀟麵前出現過,恐怕,他並沒有住進孟府的資格,畢竟,孟柯那天在沐恩林跟她說過一句。
此人,交不得。
瀟瀟便以為祁遊樂定是出府去找元澈了,她這幾日滿腦子隻裝著練鏢的事,並未留意對麵的動靜,今天她還算是回來的比較早的,沒在月洞門看見落月,這兩天她的擔心都寫到臉上了。
不過,她後來趁他不注意從房頂上拔下的那隻打算練練手感的銀鏢,瀟瀟也沒打算讓落月瞧見,隻裝在每日隨身的荷包裏,自己保管著。
瀟瀟一路小跑,趕在太陽徹底西下之前回來,原想給一早就愁眉不展的落月個驚喜,卻不想,落月這開口的第一句,才讓她意外。
許是沒想到她聽了,會是這種哭笑不得的表情,落月一時有些悻悻的,沒反應過來瀟瀟疑惑的意思。
瀟瀟瞧著對麵門窗緊閉,裏外都靜悄悄的,莫說她早該把她王兄鬧過來,竟連個端藥送水,高頻進出的丫鬟都沒有,這,不像她一向高調的作風啊?
瀟瀟拽起失神的落月往裏坐下,在她耳邊賊賊道,“別騙我了,你是不是跟遊樂串通好了,想幫她也來一個金蟬脫殼哪。”
“小姐,”落月古怪的一躲,再把臉轉向她的時候已是十分認真,“小姐,我騙你做什麼,公主她今天一天都沒下過床,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早上我去找你的時候,”
落月敏銳的感覺到她說完這句,她家小姐瞧她的目光有些不對了,忙撫了心口糾正道。
“是在六公主房裏早起伺候的兩個丫鬟先瞧出了不對勁,孟老爺和孟公子又都不在府中,她們因怕怪罪不敢去王爺那裏,便來求我,也是她們弄錯了,以為我是會醫術的碧痕,我,我轉了一圈沒找著碧痕,才去找的小姐你。後來,剛好碰上回來的夜遲大哥,便由他去外麵請了大夫回來。”
好吧,既然你兜了這麼一大圈都沒找著我,還把借口安在已經外出的碧痕頭上,我還能說什麼,瀟瀟附和的哦了兩聲,雖然還是覺得事有蹊蹺,“那大夫怎麼說?”
落月十指絞成幾個小玉結,往外瞅瞅,又把瀟瀟看看,一張小臉皺的跟蔫了的菜葉子似的,終忍不住哽咽道,“小姐,你還是快去看看吧。”
瀟瀟輕手輕腳的推開她門,驚見所謂臥病不起的祁小爺人在床下,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那耷拉著腦袋,頹然的靠在床下坐著,兩手無助環住雙膝,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腳下的,弱女子,是她麼?
瀟瀟心突的抽了一下,喊出來的聲音低的像是淺夢囈語,“遊樂……”
祁遊樂像是沒聽見也看不見,還這麼盯著她左腳過去兩寸的門線,目光淒靜。
瀟瀟倒抽一口涼氣,隻覺得這間屋子因她而多著的熱鬧,連著那些跟她爭床爭的拳打腳踢的樂趣,一下子全鑽進了肺裏,腦子裏,空空的。
從靜林寺回程的路上,把夜明珠拿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在外頭累極了,這時才顯出疲憊來,可這副淒淒慘慘的樣子。
還不至於,還不至於虛成這樣吧。
瀟瀟拍拍胡思亂想的腦袋,小心翼翼的蹲在她旁邊,想抽她手來聽下脈,可祁遊樂自個兒抱的緊,瀟瀟拔了兩回,隻讓她往裏又縮了兩圈。
瀟瀟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沒燒,可見,她人還是清醒的。
莫不是祁宇凡隨便找了人來拿什麼話嚇她了吧,那家夥,手段一向不光明,他就算再急著帶她回宮,也犯不著拿這個開玩笑吧。
“遊樂,你別聽那種庸醫胡說八道,他們就是喜歡說些危言聳聽的話,不過是想嚇嚇你多賺點診金罷了,你把手給我,我保證多不過兩劑藥,我待會親自幫你去熬好不好……”
祁遊樂手臂一抬,輕鬆就將她像藤似纏住自己的雙手撥開,瀟瀟又攀上,祁遊樂眼神冷下來,兩指從腰間夾出一隻小繡包,“這個,還是現在就給你吧。”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祁遊樂還是將它拋了過去,瀟瀟這才不得不鬆開她,摸著她貼身帶著的溫熱一物,不覺潤了眼眶。
***
孟遙城外郊十裏原上,夜幕急至,麵色冷寂的女子停下腳步,颯颯冷風,如刀割麵,女子不由的眯起雙眼,語氣淩厲。
“少在我後麵鬼鬼祟祟的,出來!”
“哼,姐姐還是老樣子,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偏每次都說我鬼祟,難道姐姐這樣深夜出城,跟你現在的王妃主子,一聲招呼都不打的舉動,就不算了?”一雋秀女子從林影中應聲而出,憨笑道。
雋秀女子徑直走過她身側,在她身前站定,臉上仍掛著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