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芽跟在一路往外毫不顧及毫無興奮之意且懷裏無物的狐主心情的兩人後頭,怨念的想。
這種時候,他還能這麼冷靜且執著的隻身帶著錦兒出去,看來那方天戟是跟這青龍寨有宿怨的,會不知道那錦兒就是季獠的命根子嗎。
玉芽揉揉眼睛,一恍一恍的瞧著銀妝時不時抖出來的那條大白尾巴,向她拚命的,甩啊甩。
玉芽忍了一會,還是沒忍住,一個人淒涼涼的悶悶道,“那地方不在青龍寨嗎?我連你們要去哪兒都不知道。”
玉芽不知錦兒從小被某人挖去慣聽另某人的牆角,耳力被鍛煉的甚好,聞她小聲一語,立刻樂嗬嗬的接道,“嘻嘻,玉姐姐好笨哪,連錦兒都知道。”
“嗯?”玉芽表現出六分的好奇與七分的鼓勵,“快說快說。”
“這裏是青龍寨,肯定不長孔雀啊,幹爹說,它都在窮山惡水看桃花呢。”
窮山惡水的地方,會長著孔雀,跟桃花嗎?
嗚,而且,連錦兒都說她笨啊……
玉芽滿腹惆悵的隨他牽了馬,很老實的同他翻山越嶺,在山林路間疾馳。
黃昏時分,三人入到一處能容納千人的洞穴,十分的寬闊,外麵倒還算敞亮。
玉芽以為這就是她們今夜的落腳之處了,剛準備下馬,就被他叫住,“還沒到休息的時候,繼續往裏走。”
一路上,夏侯應都沒跟她說過話,錦兒被他護在身前,他駕馬飛快,玉芽想與他並肩看看銀妝的情況,卻怎麼追都追不上,現在,夏侯應卻主動馭馬在後,讓她有機會在前麵走。
玉芽望了一眼已經能豎起一隻耳朵的銀妝,心中略感安慰,至少說明那藥效已經開始慢慢減退了。
原本她是想救出曹氏後再來青龍寨接它的,既然錦兒這麼喜歡它他們應該也會照顧它。
銀妝,就算被他們關在籠子裏,也比在外麵瞎跑被有心人捉了去的好。
而且,青龍寨,她是一定要再回去的。
有了這個念想,隨他們出來這趟,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若能借此爭取到夏侯應的信任,自然於她之後想做的事,大有裨益。
洞頂一直在往下三三兩兩的滴著水,玉芽穩了穩手中略濕的韁繩,雙腿輕夾馬腹,韁繩遙遙一抖,馬兒緩緩往深暗處踱步。
五步之後,夏侯應跟了上來。
黑暗中,玉芽隻管在馬兒止步不前的時候,撫撫它的鬃毛,柔聲安慰幾句,馬兒才大膽些往裏更進一些,她知道夏侯應應該在她身後不遠,卻一直沒聽到他座下的那匹,有過什麼不安的喘息。
看來,這個地方,他是常來的。
人一旦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聽覺和嗅覺就會變得異常靈敏,包括各種細微的感應,滴滴答答的濺落水聲,馬蹄踏過小水窪的聲音。
她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的平穩呼吸,和她身後總隔了一段距離的窸窣響動,仿佛,她正做著一場無邊無際永無止境的漫步者的夢……
直到幽幽的涼風拂麵,潺潺的溪水聲中,伴隨著一聲久遠的歎息,將她帶出夢境。
“該醒了。”
那時,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人,在她朦朧的漂浮了不知多久又衍生了不知多少的萬千意識裏,在她耳邊,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玉姐姐,你怎麼哭了?”
一隻溫暖柔嫩的小手覆上她一指冰涼,玉芽猛然驚醒,自己已經走出洞穴。
天色漸沉,眼前依舊是與她同行的一人一童一狐,她沒有睡著,不過是融入黑暗時習慣的閉上了眼睛,卻感受到一股猶如隻身漂泊了很久很久的濃濃孤獨,是那些好似刻骨銘心的無盡落寞,讓她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
這種感覺,讓她莫名的,有些懷念。
“玉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冷,錦兒給你捂一捂,”錦兒伸直了胳膊,很想把她冰涼的手也拽到自己懷裏。
夏侯應麵無表情的抖了抖馬繩,錦兒小短胳膊根本拉不住她,不得不與她放開,在夏侯應懷裏忸怩一陣,扭頭衝著還在原地的玉芽喊著什麼,玉芽迷迷糊糊的沒聽清楚。
待玉芽覺得涼,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痕,不遠處白光一閃,那矯捷勁兒,卻是銀妝從那馬上竄了下來。
玉芽心下大驚,這小狐狸到了晚上更需要格外注意,偏它這時候跑了,玉芽想高聲叫它,一開口才覺得嗓子堵得慌,喊出來的聲音嘶啞,卻不知是何緣故。
好不容易恢複自由的銀妝,隻撒開四隻爪子朝繁茂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林子裏奔。
夏侯應策馬已遠,並未回頭,好似沒發現一樣。
玉芽調轉馬頭,輕喝一聲,往銀妝消失的地方追過去。
***
玉芽兜兜轉轉的在山裏一直找到天黑。
因銀妝慣於在山間碎石上跑竄,玉芽隻得拴了馬,隻身爬上碎石鋪就的陡峭山路,滑下溪澗,攏了攏一早換上的如今又被刮的破爛不堪的半舊衣服,靜靜的坐在溪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