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祭祀的開頭,一定要講這些鬼話連篇的神話故事,才能凸顯出他們祖輩先人們選擇傳世墳地的絕佳眼光嗎。
玉芽眯著眼睛同黎騂打了個你不動我動的手勢,輕手輕腳的往門縫靠近。
玉芽心裏一百個不想再聽什麼卦象與伏羲,是龍還是獅子,這裏是不是一塊風水寶地的事,她關心的隻是他們這場明顯不會高興有外人在場的陵中聚會什麼時候能結束,結束後她難不難找到她想帶回去的人。
天不遂人願就罷了,反正自從某人還沒來得及往一片空白的腦袋塞進去幾件不能幹的事,就已經於私於眾於連她自己都沒弄清楚就栽了的地方,開始顯露出極具天賦的惹禍能力後,她就從沒指望過,老天這麼提拔她掛彩之後還能再給她一次掃回英名的機會,隻是兩人走了大半夜都找到地底下來了,這地也跟她不相熟,她不想聽什麼,裏麵那人卻非得講什麼。
“先人曾說脈認來龍,此地山頂是艮龍,橫下是甲龍入穴,若尋來龍之艮,便是舍近求遠,因有龍無脈不結地,有脈無龍竟有地,如此看來,應是龍來認脈才是。”
有誰輕笑兩聲,男子緊接著道。
“怎麼,連你也敢嘲笑我嗎,一個四五歲的毛孩子,你能知曉什麼天鑒,你又有什麼能力去更改別人的人生,你連自己的人生都把握不了,你連自己都救不了,你敢笑我,現在,到了此時此刻,你們還能靠誰?哼,你們還有的選嗎?”
男子的話音一落,玉芽便急急的往裏掃了一眼,依然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該說是這些人人多膽大還是自己揣的一顆膽子太小,在這樣的地方心平氣和的追追憶,發發感慨也就算了,怎麼轉眼這講話的氣焰就囂張起來,也不怕擾了祖先們的安寧嗎。
也難怪一直都隻聽得見他一個人的聲音,可見旁人都是對這裏心存敬畏,不敢跟他爭論什麼的。
玉芽等了一會兒,再沒聽見裏麵有什麼動靜,奇怪怎麼說了幾句底下連個應和聲都沒有,這就結束了?便壯著膽子拿臉貼著門縫,遊移的目光剛在裏麵的一點微弱的燭火處瞅準了。
那拿著燭台的一隻手,低抬在腰間的位置,玉芽看不到那人的長相,隻看得到他衣帶上下的一團光,和附近,顯得有些慘白和僵硬的……
玉芽忙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現在就叫出聲來,橘紅的燭火跳動著,映出左右兩張閉眼安睡的臉,兩具平穩的躺在石台上,一樣的雙手捧胸姿態,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純粹的閉目養神吧。
站呆了的玉芽隨著那微弱的火光,目光撩過一具又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這偌大的看不到頭的一間,竟全部都是緊密排列的石台。
玉芽深陷在眼前的無比驚駭中,根本無暇去顧那緊捏在手上的火光,為什麼與她越來越近的問題。
直到,那團柔光緩緩升起,白色麵具下,一雙閃著寒光戾氣的眼睛,透過那簇跳躍的明亮,定定的望著她。
四目交接之際,玉芽手腕一緊,被人攬著腰拽走了。
兩人跑到甬道分叉的路口,這回卻是黎騂執意要趁那人還沒追上來,就要按原路走回地麵,玉芽沒有答應。
甬道之後隻有兩條路,既然往左是已死之人的安息之地,那麼往右,就一定是活人的藏身之所了,那些人,到底是剛死還是死了很久了,屍身完整,也沒有任何異味,這裏也並不是冰窖啊。
安安和佑卿如果還平安,一定是在右邊,一定是在那裏等她,等她來救他們。
“讓開,我說叫你讓開!”
兩人站在甬道盡頭爭了幾句,黎騂說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玉芽根本聽不進去,什麼該斷,哪裏有亂?
“你做任何決定之前,都不會用腦子想一想嗎?你也看到了,那間石室裏麵隻他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講些瘋話,現在的上莊,也隻剩下幾個神誌不清的了,這個人三更半夜跑來這裏,你都不覺得他很可疑嗎,失蹤的人去了哪,裏頭死了的那些又是誰?”
玉芽沒躲開他焦急的目光,連一雙胳膊都被他抓住。
“這個人了解上莊,了解這裏的一切,他還故意舉著火光讓你看到他,看到裏麵的屍體,他也看見你了,像他這樣的瘋子,怎麼可能讓你活著走出這個地下陵墓,你不趁現在出去你還要等他打開石門把我們都殺了再丟進去給那些人作伴嗎?”
某人憋急了,搖頭晃腦的脫口而出,“哼,關鍵時候你就畏首畏尾,我看你就是一隻縮頭烏龜!”
“你,你真是無藥可救!懶得理你!”
黎騂一氣之下鬆開她手,自己快步走去了洞口。
不久前也是在這吧,她說要走他還不讓呢,雖然那個帶著白麵具,猶如覆著一張死人臉的人確實可疑且可怖,而且那門後麵躺著的,除了她看到的十來個,裏麵到底還有多少,這個答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