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鬼影(6)(1 / 2)

說來也是,厲鬼自然會對佛寺裏帶出來的東西敏感些,如此說來司無正尋到的石子果然與慈寧寺有關。

他正這般思索,司無正又換了朝服風風火火地從臥室出來:“我去趟大理寺。”滿懷心事,行色匆匆。

荀大義飄得更遠,神情疑惑,裴大人則巴巴地靠過去,試圖感應出一絲一毫的壓迫感。

倒還真的讓他覺察出來些異樣。

“似乎是有。”裴之遠猶疑不定。

清未心裏並不相信,因為裴大人已算是半個鬼差,與尋常鬼大不相同,帶有驅趕意味的符咒已經對他無甚效果,但他仍舊柔聲道謝:“那必定是寺廟中的石子的緣故了。”

此時飄遠的荀大義蹲在牆頭輕輕咦了一聲:“司大人沒有去大理寺。”

清未心裏一驚,已然有了推斷,仍舊抱有最後一絲希冀:“可是路上行人多,他換了路走?”

“並非如此。”荀大義扒拉著夾竹桃的樹叉,又往外牆角挪了挪,“這條路……是進宮的路啊!”

原來如此。

他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繼續讓荀大義蹲在牆頭,反而默不作聲地轉身進了屋。慈寧寺出了事,司無正作為大理寺卿自然要進宮拜見皇上彙報此事,隻是清未心裏盤亙了絲絲灼熱的怒火。

去便去吧,為何瞞他?

清未越想越是惱火,下手便重了些,把桌上的鎮紙摔掉了一角。這鎮紙是青玉的,紋了隻惟妙惟肖的蟾蜍,口吞錢幣腳踩元寶,招財進寶,也不知缺了一條腿還有沒有效果。

管他有沒有,清未如今是看什麼都不順眼,繃著臉把青玉擺正,又把屋內都打掃了一遍,視線滑過被褥時,心生一計。

司無正回家的時候已經很遲了,裴之遠和荀大義都坐在樹叉上聊沒了話說,肩並肩望天上的月亮。

“我內人歇下了?”

荀大義唯唯諾諾地答話:“早幾個時辰就睡了。”

裴之遠也壓低聲音應和。

司無正聞言很是滿意,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隱隱約約瞧見模糊的身影,脫了衣服就是抱,然後始覺察出異樣,猛地掀開被褥,隻見床上“躺”得根本不是人,而是兩條枕頭。

“嫂嫂?”司無正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慌慌張張地就要出門。

昏暗的燭火忽而自床後騰起,清未舉著剛點燃的燭台慢慢走出來,清秀的麵容在燭火裏麵無表情,眼底的情緒也被火焰掩蓋了。司無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頭站在門前顧左右而言他:“嫂嫂這是做什麼?”

“是在等我嗎?”

“……有點急事耽誤了。”

清未依舊不說話,端著燭台的手漸漸握緊。司無正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一聲不吭,心虛地攥緊了衣擺。

他將視線從司無正身上慢吞吞地移開,轉而去看窗外朦朧的月色,司無正也尋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忽然福至心靈:“是他們告的密?”

說完瞬間黑了臉,卷起衣袖作勢要出門。

“不是他們。”清未終於開了口,靠在牆上盯著司無正,“告什麼密?你說給我聽聽。”

司無正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嫂嫂你這是……”

“我怎麼了?”他勾起唇角,走過去捏了捏司無正的衣袖,“你難道有事瞞著我?”言罷懶洋洋地舉起燭台,將搖曳的火光逼近司無正的臉。

司無正嘴唇蠕動,最後敗下陣來:“嫂嫂,我錯了。”

淒涼的寒鴉在屋外叫個不停,司無正比它們更淒慘,拽著清未的衣袖可憐巴巴地搖晃,絞盡腦汁擠出一句:“我怕你怪我。”

他登時冷笑出聲:“倒是我的錯了?”

“上回進宮你就……”司無正說了一半,趕忙改口,“對不起。”

清未從鼻子裏擠出聲回應。

“嫂嫂,這事兒肯定要告訴皇上,但是不能大張旗鼓地遞折子,要不然慈寧寺裏的賊人提前得到消息,我們就更被動了。”

說來說去都是大道理,清未不是不理解,但他生氣的緣由始終被司無正避開。

他問你為什麼騙我。

“你說過從不騙我。”他揪著司無正的衣領,指尖發顫,“你不記得了嗎!”

“可我怕……”

“怕我吃了你不成?”清未狠狠撒手,將司無正往門前一推,“如今能瞞著我進宮,日後說不準還能瞞別的什麼事,司無正你……”

“嫂嫂。”司無正慌張地握住他的手腕,“不會的,以後都不會了。”

清未不聽,拚命掙紮。

司無正怎麼勸都無果,隻得蠻橫地吻過去,被他咬了滿嘴的鮮血,最後勉勉強強安撫住了清未的情緒:“嫂嫂這般在乎我?”

他忽而愣住,抬起的拳頭慢慢落下,失神地倒退一步:“是了,我是的你的嫂嫂,不該……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