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司無正的話說下去:“既然信,那就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天下白不喜歡你?”
“你這是胡攪蠻纏,我哪裏知道一隻雞為什麼不喜歡我?”
公雞踩著被子咯咯噠,在司無正的床頭蹦來蹦去,片刻又鑽到清未的懷裏,把那顆黑色的珠子叼了出來。
他終是想起這珠子特殊,把它捏起來遞給司無正瞧,也說了天下白一直在意珠子的事兒。
“天下白總是叼著,後來不知怎麼的,又舍得給我了。”清未頗為無奈,“你說這公雞是不是真的有靈性?”
“有沒有靈性我不敢說,但它肯定討厭我。”司無正沒好氣地將天下白從他懷裏撥弄出去,“你瞧瞧,一天到晚往你懷裏鑽。”
他們正說著話,一陣陰風吹開了偏殿的窗,隨侍在一旁的的宮女們皆是縮了縮脖子,隻有他們幾人能看見飄進來的德妃娘娘。
司無正將下人都遣了出去,隻留二鬼附身的宮人,繼而問:“首輔的肉身可是燒了?”
然而德妃娘娘的回答出乎他們的意料:“這賊人定是找到了什麼特別的藏匿之法,我竟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氣息。”
清未大驚失色:“這麼說首輔大人的魂魄已經回去了?”他說完麵頰血色盡退,如果首輔大人身體尚在,豈不是意味著他們的計劃滿盤皆輸,還白白賠上司無正腹部的一刀?
眼見清未搖搖欲墜,幾欲栽倒之際,德妃娘娘忽然伸手捏住天下白喙中的珠子,驚詫地“咦”了一聲。
司無正趕忙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德妃娘娘手捏珠子,緩緩飄到床邊,在天下白警惕的目光裏靠近他們。
“難道說……”德妃把珠子遞到眼前,借著光蹙眉細看,半晌語氣染上欣喜,“錯不了,果真是珠子的緣故。”
“母妃,你說清楚些,什麼叫果真是珠子的緣故?”
“原先我們不是一直在思考為何被首輔奪舍而死的宮人沒有變成厲鬼嗎?”德妃娘娘將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清未掌心中,“我還以為是因為宮中龍氣頗勝的緣故,如今看到珠子才明白,原委。”
屋中的人皆是麵麵相覷,麵露茫然之色,連自詡半個鬼差的裴之遠都一臉莫名,完全不明白珠子的神奇之處。德妃娘娘早有所料,她坐在床邊,伸手想要撫摸司無正受傷的腹部,但是手懸在半空中又猛地頓住,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頗為遺憾地蜷起了手指。
“這珠子並不是尋常的石頭,你們看它和石頭沒什麼兩樣,其實他是萬千冤魂凝聚而成的魂珠。”
“魂珠?”清未頓覺驚悚,握著魂珠不知如何是好。
德妃卻笑著說:“旁人或許會受怨氣的影響,你倒是不用擔心。”
“畢竟你是夾竹桃樹……”德妃娘娘後半句話被司無正劇烈的咳嗽打斷。
“母妃!”司無正麵色蒼白,一副傷口迸裂的慘狀,其實暗地裏在向德妃使眼色。
畢竟清未死而複生的真相還是個秘密,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並非尋常人類,而是一棵夾竹桃的樹芯。
清未雖然有心一問,但見司無正麵色鐵青,終究不忍心,隻湊過去將人扶起來,心疼地看滲出血的衣襟。德妃娘娘自知說錯了話,趕忙將話題轉移到魂珠上。
“你們不知道魂珠是什麼,情有可原。”她蹙眉解釋,“魂珠的形成條件極其苛刻,不僅需要數以萬計的冤魂,還需要能鎮住怨氣的力量,兩方碰撞之下,方可凝聚成珠。”
“我就說為何冤魂都不見了蹤影,原來都在此處。”司無正輕聲感慨,“皇宮中當真是最適合凝聚成魂珠的地方。”
原來天下白寶貝得不得了的珠子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清未都不太敢再去碰,隻是心裏還有疑問:“要說會凝聚成魂珠,我可以理解,但是張公公原先藏屍體的地方我們見過,二十來條冤魂就能凝結成珠子嗎?”
二十來條人命自然不可能形成魂珠,但是隻有清未這般從未在皇宮中待過的人才問得出口,畢竟德妃娘娘和司無正都深諳其道,裴之遠和荀大義的死也或多或少與朝廷中的糾葛有關。
但是當所有人都以憐愛的目光注視著清未時,他實在尷尬:“怎麼了?”
司無正把清未拉到身邊:“你問的問題,有些好笑。”
他不滿:“哪裏好笑?”
“自古爭權奪位,死的人那是成百上千計的。”司無正笑起來,“你卻覺得皇宮中的冤魂凝聚不出魂珠,這不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