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是被肩膀處的疼痛喚醒的,睜開眼睛,再咬牙自己坐起來。呆滯了好一會,才猛然發覺,原來自己沒有死!眼淚迅速積滿眼眶,原本瀕死的絕望全數變為驚喜和感激,她沒死,她還有機會看看深愛她的人和她深愛的人。她還活著,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終於過了許久,雪祭才平複了心情,打量著四周。很明顯是早就建起來的小木屋,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擋風遮雨不在話下。可是誰會在內獵場這種地方建房子?雪祭思忖的這時間,木屋中傳來腳步聲。雪祭猛地望去,纖細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那是一個男子,那是怎樣一位男子,與她以往所見皆是不同的。
年紀大概與日笙差不多,男子的眉眼倒不是格外的濃墨重彩,隻是出奇的清秀雅致,卻也叫人一下子就記住。男子清秀,日笙也清秀。二者卻大為不同。男子的清秀中夾雜的是通身的矜貴和骨子裏的驕傲,日笙的清秀糅合的卻是掩飾過的權謀和深藏的精明。男子那一襲淡紫錦袍在這不見曦月的深林裏泛著淡淡的光芒,平添幾分矜貴風華,也柔和了一切的擔驚和肅靜。
他青鬆一般站立,開口的聲音也是清朗的:“小姑娘醒了,感覺如何?”雪祭心裏拿不住主意,猶豫著不知怎麼回答,體會過一次瀕死的絕望的人總是習慣性的變得小心翼翼,更何況還是被人謀害的瀕死。男子見她遲疑,並不惱怒,隻微微笑了笑。而後緩步走到雪祭身邊,伸出手想要揉揉雪祭的腦袋,雪祭卻執拗的閃躲,忽然,雪祭漿糊般的腦子裏靈光一閃,猛然想起兩月前日塵看過的密信,便不再閃躲定定的望著他,他的手如願撫上了雪祭的頭。雪祭望著他的眼睛開口斬釘截鐵的說道:“你是大清的太子,墨清。”
墨清心中詫異,卻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春陽郡主的機智聰穎早就不知被誰宣揚的天下皆知。墨清並未回答,雪祭卻心中越發篤定。像是確認了之後如釋重負似的,雪祭裝作歪在一邊的樣子,看上去是打算閉目養神。墨清清朗的聲音傳來:“太蒼的小郡主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聰穎。”顯然,二人從一開始便誰都沒有隱瞞的打算,同樣的骨子裏透出來的張揚放縱,同樣的麵子上顯露出來的清秀雅致。
雪祭其實並不敢真的放鬆,眼前的這個人與她之前並無多大的交情。如此恰好的英雄救美留給她的感受不是死裏逃生的喜悅,而是迷霧重重的膽怯。於是她試探的說道:“你救了太蒼最受寵的小郡主一命,皇伯伯定會好好答謝你。”墨清聽了,戲謔一笑,在清秀雅致的臉上顯得格外諷刺。忽然他右手快如閃電的向雪祭衝去,大手輕而易舉的抓住雪祭纖弱的脖頸。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雪祭根本無力反抗,她真是厭惡透了這種任人宰割的情形,先是秦依依,後是那該死的黑熊,現在又是這個看似清風明月實則陰狠狡詐的墨清。
雪祭的眸子死水一般盯著墨清,墨清笑著說:“若是我將這人人寵愛的小郡主殺了呢?”雪祭陡然一個激靈,她是怕死的。她不怕因為死亡失去現在的榮華,更不怕因為死亡錯失大千世界的美麗。她怕的,是那些她深愛的人因她痛苦因她頹喪。因為她早就認定,哪怕是辜負了自己,也一定不可以辜負那些深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