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眾儒生沒想到的是,除了儒生們百分百同意嶽飛擔當新的中原之主,其他幾方代表竟然都有反對者。商人裏麵,曹岩和石不遇沒有舉手。曹岩說,“趙宋官家雖有不對,但對曹家甚厚。所以曹家不舉手,不表態。”石不遇則說,“徽欽二帝尚在北國,此時登基,名不正言不順。”其他商人和他們爭吵起來。田滿倉氣得脖子都紅了,他直接罵曹岩和石不遇為叛徒。
石不遇昂然說道,“田會長慎言。我徐州商會可不懼你相州商會。嶽帥黃大人還有李八老爺一再說了,舉手表決隻聽本心,不必違心表態。既然如此,我們不表決又有什麼錯?”
田滿倉用手指著石不遇,“怪不得你差點被劉光世整死。就你這個死心眼,早晚毀了徐州石家。”
鄉老裏麵,更是讓人意外。近百名鄉老裏,竟然有十幾個人沒有舉手,占的比例最多。護民軍裏麵,隻有一個人沒舉手,就是背嵬軍的副統領施全。
麵對其他將領詢問的眼神,施全搔了一下腦門,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可不是反對嶽帥當天子。但你們應該知道,我家娘子姓趙。我在這裏舉了手,今天回去就別想吃飯了。”
焦文通嘲笑道,“施統領,雖然你娶了個郡主,但也不能成為妻管嚴呀。”
出人意料的是,牛皋卻十分理解施全。他瞪了一眼焦文通說,“妻管嚴有什麼不好的?你們沒聽過一句俗話嗎?見妻如鼠,遇敵如虎。”
其他將領頓時都愣住了。他們可不知道牛皋正在追求李清照的事兒。這事兒是個秘密,在李清照點頭同意之前,牛皋絕不會讓太多人知道。萬一李清照始終看不上他這個大老粗,那可就丟死人了。
程圭又在那裏叫上了。“官家雖然仁義,但這些不舉手的人都是心懷二心之輩,應該斬首呀。”
雖然有反對者,舉手的人也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
其實這裏麵的反對者,像曹岩和石不遇,都是嶽飛和李八少事先授意的。人心各異,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獲得百分之百的支持率。除非用屠刀壓在別人的脖子上。雖然隻是名義上的選舉,如果搞成個百分之百的支持率,絕對會成為曆史上的大笑話。
嶽飛理所當然地成了新的中原之主。程圭這是在急著表忠心呢。
嶽飛哈哈大笑。他緩步走到程圭麵前。程圭很激動,他還以為嶽飛準備當場提拔自己當太傅呢。
嶽飛說出的話卻是程圭萬萬沒想到的。
“諸位弟兄,諸位大賢,諸位鄉老,諸位大匠,諸位豪商,承蒙你們推舉,嶽某一個相州農家子,也能登上大寶之位。但嶽某有點遺憾。遺憾什麼呢?我並不是遺憾有一些人反對我。我遺憾的是,反對的人太少了。敢於表達自己真實想法的人太少了。在這裏,我真心希望,後麵幾天的議程,大家都能各抒已見,表達內心的真實想法,給我們中原製定幾部真正合理的法律。
嶽某不是聖人,也從來沒想過當聖人。應天起兵,也隻是激於胸中的一股義憤之氣,想憑借從周恩師侗那裏學來的一身絕技,保家衛國。仰仗天下英雄的決死奮鬥,如今我們也算力挽天傾,守護了中原大地的錦繡繁華。
今天,我既然被你們推舉為中原之主,我就簡單地說幾條真正的規矩。不管我們將要施行什麼樣的刑法,科舉法,官員提拔法,商法和農法,這幾條規矩都是不可逾越的底線。”
說到這裏時,全場代表都屏聲靜氣,全神貫注。
嶽飛的臉上沒有一點笑色。
他掃視了一下全場代表,語氣嚴肅地說,“第一條規矩,凡中原百姓,一律平等。取消下跪禮節。以後,凡是護民軍所轄之地,除了正規祭祀,一律不準下跪。請你們記住我說的這句話。一律不準下跪。平民百姓見了我,不用下跪。文武官員見了我,也不用下跪。若是誰敢諂媚下跪,逐出朝堂,永不錄用。”
護民軍中的文武官員聽到這裏,全都長出了一口氣。這幾年他們一直沒有向任何人下跪過,早忘了如何下跪了。如今嶽飛把護民軍的軍法推廣到全國,更是讓他們不用擔心以後膝蓋發軟。
一眾儒生們卻傻了眼睛。程圭正要下跪,腿彎了一半又直起來,因為他害怕“永不錄用”。程圭大聲說道,“嶽帥,這有點不合禮法呀。百官與天子坐而論道尚有先例,但平頭百姓見天子也不用下跪可就太過荒唐了?這樣下去,天子顏麵何在?尊嚴何在?國將不國呀。”
“金狗大軍裏禮法最重,漢兒要跪著和金狗說話。”嶽飛反問道,“程老,你覺得金狗的朝廷比我們護民軍更好嗎?”
程圭被嶽飛問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嶽飛繼續說下去。“第二條規矩,製定刑法要準確細致,不允許存在籠統的罪名。像大不敬罪之類的口袋罪必須取消。第三條規矩,言者無罪。隻要不觸犯具體的法律,老百姓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