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叔五死了。他被自己的馬砸在了身上,砸死了。但用吉倩的話來說,杜叔五是蠢死的。
戰馬之威,在於衝刺。戰馬之利,在於抓住一瞬即逝的戰機,閃電突擊。如果杜叔五看見嶽飛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直接縱馬直前。就算殺不死嶽飛,估計也會殺上數十百姓。可是他偏偏以為勝算在握,非要說幾句羞辱嶽飛的話。結果因為距離太近,戰馬的威力尚未發揮,就被嶽飛一槍刺死。
一匹甲具齊全完全跑開的戰馬就是一輛威力無窮的鐵滑車。但如果沒有速度,戰馬就是步軍的靶子。
更何況勝捷軍雖是皇家親軍,裝備好,鎧甲亮,但因為被皇帝握在手裏,作為鎮懾諸候的戰略力量,反而少了軍隊最重要的實戰經驗。一支軍隊訓練再好,沒經過血與火的考驗,仍然隻是繡花枕頭,樣子貨,看著光鮮而已。
這也就是四年前童貫率領四萬勝捷軍北伐,卻被遼將耶律大石的幾千烏合之眾殺個片甲不留的原因。
而嶽飛這營軍馬,作為選鋒軍,和金人大小百戰,單騎突營,百騎合擊,以步破騎,各種各樣的戰法都用過,無論是戰陣的配合,以及殺人的技巧,豈是沒上過戰場的勝捷軍所能及。
如果杜叔五不在應天府的街頭上碰見嶽飛,他這支看似不起眼的幾十人馬會在一年後變成縱橫中原的大寇。然後在一年後在汴梁城外被嶽飛擒殺。
杜叔五泉下有知,估計也不會太過傷心。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在嶽飛手裏。
靖康二年的夏天,繁華的應天府每時每刻都在死人。有人在殺人,有人被殺。有放火的,有阻止放火的。各處零星的火頭已經在烈日下冒了起來。豫東大城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紅色裏。
統製劉浩一身戎裝,騎著自己的白馬,帶上自己的十個親兵在軍營內巡視。趙構南下的消息一傳開,軍心就亂了。昨天開始,劉浩就發現營內士兵有暴亂的跡象。
劉浩共有三千兵馬,其中步兵二千七,馬軍三百。共分三個營,每營九百步兵,一百騎軍。嶽飛就是一營都頭。
嶽飛從軍年餘,大小百戰,殺金人百餘,由一個相州的農民積功升為武翼郎。嶽飛的功勞自然也是劉浩的功勞。趙構不止一次誇獎劉浩所部治軍有方,英勇善戰。
其實劉浩心裏清楚,善戰的隻是嶽飛一營兵馬罷了。其他的兩營,在都頭趙萬王飛身先士卒的懶散下,軍紀散漫,不堪一擊。
打仗不行,不代表其他的不行。從昨天開始,趙萬王飛就一身披掛,領著十幾個親兵在營中交頭接耳。劉浩知道,他們是想學其他的軍營,要在城裏開開葷了。
劉浩並不在意趙萬王飛殺點百姓,搶點資財。但他害怕這兩人拉起人馬,獨立成軍,不再聽從他的轄製。
劉浩雖是武將,卻隻是略通武藝。在參軍之前,他是個讀書人。作為劉延慶的遠房親戚,他本來是想做個文官的。但屢試不中,隻好投筆從戎。因為有點所謂的將門背景,很快成了一軍統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