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這些望風而降的世家大族,女真就憑那十幾萬人馬,想閃電一般地擊穿整個大宋北部,絕對是不可能的。金人的戰鬥力被這些居心叵測的世家誇大了無數倍。如果金人真有那麼厲害,完顏宗望的數萬大軍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攻不破河北路的中山小城。汴梁之所以被金兵攻破,完全是因為君昏臣懦,自己把汴梁送到了金人手裏。
李八少看嶽飛把目光又轉向了自己,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下文,連忙說道,“第二件事,鵬舉手下軍馬過少。想要保護應天府百萬人丁周全,至少要有三萬精兵才行啊。招兵的錢糧,鵬舉不用擔心。我估計你弟弟和吉倩就可以給你解決這個問題。”
嶽飛動容道,“難道方趙楚三家竟富裕如斯!看來和相州韓家也差不了多少。”
李八少不以為然地說道,“相州韓家雖然出過名相,可是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他們那種世家,實際上隻是架子還在,骨子裏早已經破落下去了。”
嶽飛暗讚李八少眼光毒辣。相州韓家確實如李八少所說,早已威風不在。要不然幾年前土匪張超也不敢僅率數百人就去圍攻韓家。當時要不是自己一箭射死張超,估計韓家就被洗劫了。
李八少接著說道,“方趙楚三家則不同了。方趙兩家投靠了奸相蔡京。趙家朝中的人則是太監童貫。僅從這一點,你就可以想見這三家這些年如何呼風喚雨了。至於我,”
李八少說到這裏,自嘲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在朝中也有人。要不然早被這三家吃掉了。我朝中的人是太尉高俅。鵬舉啊,你不會因為這點鄙視老夫吧?”
嶽飛搖了搖頭,“李老說哪裏話。光看應天府百姓對你的擁戴,就知李老實乃善人。自汙事賊,實為不得已。”
李八少也就不再糾結這事了。他繼續說道,“三萬士兵看著雖多,但應天府實乃豫東腰眼,占住此地,南可攻徐州,北可攻開封,東可攻山東。一旦戰起,此處必為用兵所在。今天逃走那個金先生,氣度不凡,肯定是金虜的大人物。他這麼早就潛來應天,就可以看出此地金人誌在必得。”
嶽飛說道,“李老勿憂。有我嶽飛在,金虜休想攻進應天。”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句話,李八少肯定不會相信。可是嶽飛說出這句話時的自信和堅毅感染了李八少,李八少忽然相信,有嶽飛在,金虜肯定攻不進應天。
李八少接著說道,“第三件事,古人雲,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名不正則言不順。老夫隻是一個鄉紳,並無朝廷官職在身。而鵬舉也隻是一介白身。我們要以何等名義組建軍隊,又該以何等名義驅逐此地亂兵,都必須考慮清楚。我們不能師出無名。要不然也就成了張邦昌一類人物。”
張邦昌本為大宋宰相,金人擄二帝北上,然後立張邦昌當了皇帝。可是張邦昌一沒人望,二沒兵馬,最主要的是,根不正,苗不紅,根本號令不動各路人馬。因為他姓張不姓趙,最後孤零零地做了二十三天皇帝,就自動退位,把皇位讓給康王趙構了。
嶽飛聽了李八少的話,沉默不語。他不是張邦昌,他從來沒有當皇帝的野心。他隻是相州農家子,從軍以來,最大的夢想就是打敗金人,還中原太平。挨杖刑之前沒有。挨了杖刑之後,又做了那個古怪的夢,就更沒有當皇帝的心了。在那個鐵鳥在天上亂飛的時代,皇帝早已成了過時的古董。夢裏的嶽效飛千裏迢迢從南洋回來,和日寇殊死戰,不是為了保護哪個皇帝,而是為了保護這片國土,這片國土上的百姓。
但嶽飛也清楚,這不是那個鐵鳥亂飛的夢裏時代,這裏是大宋。大宋有大宋的規則。他必須遵從大宋的規則。
想了一會兒,嶽飛緩慢地說,“李老,你是鄉紳,我是白身,我們當然沒資格組建軍隊。更不能像一些流寇一樣,無視大宋律法,有個幾萬人就搞那些稱王稱帝的鬧劇。不過,朝廷是允許各村鎮組建團練的。我們可以組建數萬人的團練。團練的職責就是保護鄉裏。我們就以應天府團練自稱吧。”
李八少皺著眉頭說道,“鵬舉,組建團練可以。但不能叫做應天府團練。如果叫做應天府團練,萬一朝廷再派官員過來,就有理由指揮這些團練。我們當然可以不聽他們的指揮。但總歸名不正言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