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破耶律馬五一役,五百背嵬軍傷亡了七八十人。嶽飛一邊派人送受重傷的背嵬軍回內黃張橫水寨,一邊領著其餘的背嵬軍,直撲相州城下。嶽飛想看看,能不能借著這次大勝,一舉擊破金人大營。
但相州城下戒備深嚴的金軍大營讓嶽飛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得不說,此時的金軍戰鬥素養極高。耶律馬五領軍迎戰嶽飛的時候,高慶裔就開始命令士兵加緊防備。手下的幾個將領不以為然,高慶裔嚴肅地說,“未慮勝先慮敗。耶律將軍雖能征善戰,但世上沒有不敗的將軍。再加上相州城內還有幾千宋軍。萬一他們趁亂衝出,豈不丟了我大金顏麵。”
原來宗翰北上時,給耶律馬五和高慶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攻破相州,屠了相州城,以便震懾其他敢於抵抗的宋國城池。宗翰的命令都是死令,完成了任務,相州百姓死。完不成任務,那就是耶律馬五和高慶裔死。
所以高慶裔一直小心翼翼,哪怕相州城內的宋軍已經失去了出城反擊的勇氣,哪怕汴梁城內的宗澤派不出前來救援相州的精軍,哪怕太行山上的好漢不堪一擊,高慶裔依然把金軍大營紮得很嚴整,內可抵擋相州衝擊,外可阻擋援軍突陣。
安排好營寨守衛之後,高慶裔望著東邊,內心忽有一點不安。所以他很快又糾集了一千金騎,準備接應耶律馬五。可惜還沒等他出營,耶律馬五的殘軍就紛紛逃了回來。
看到一身狼狽的耶律馬五,高慶裔大吃一驚,以為宋軍大舉來援相州了。畢竟以耶律馬五之驍勇,八百金軍之精銳,就算是遇上了幾千宋軍也不會如此狼狽。肯定是中了宋軍埋伏,被幾萬大軍群毆成這樣。可是高慶裔又有點納悶地想,近處沒有可伏大軍的地方啊。
耶律馬五看到營中糾集的騎軍,當即明白了高慶裔的打算,連忙叫道,“高將軍,切莫出營。來犯的宋騎精銳非常。我們暫且守在營中,看看他們總共有多少人,再作計較。”
高慶裔有點疑惑地問道,“耶律將軍難道沒看清他們有多少人?”
耶律馬五苦笑一聲,“說來慚愧。來犯宋將驍勇絕倫,蕭古勒和王平皆被他一槍刺死。我也差點死在他手裏。敗得太快,根本沒看清他們有多少人馬,有沒有埋伏。但有一點我敢肯定,和我接戰的騎軍不會超過五百人。”
高慶裔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蕭古勒和王平都是有名悍將,都有過單騎突陣斬將奪旗的記錄。沒想到竟被來將一槍刺死。聽耶律馬五的話裏意思,八百精騎竟被來犯宋軍一鼓擊破。什麼時候金兵這麼不堪一擊了?
高慶裔本能地不想相信耶律馬五的話。但看到耶律馬五慘白的臉色,以及陸續逃回營中的金兵神情,高慶裔又不得不相信耶律馬五的話。
高慶裔正要請耶律馬五進帳休息,就聽營寨門樓上了望的金兵高喊,“有敵來犯。”
高慶裔走上了望樓,就望見一隊宋騎正向大營衝來。默數一下,頂多五百人。來到弓弩的射程之外,宋軍紛紛勒馬停住。一員宋將提著長得出奇的大槍,來到陣前,向著金軍大營打量。
高慶裔提了一口氣,高聲問道,“來將通名?為何無故攻擊我金軍大營?”
宋將長笑一聲,手中鐵槍遙遙地指著高慶裔,大聲喝道,“金狗無故侵我中原,圍我相州,竟然好意思說我們無故攻打?我乃相州嶽飛,這裏是我的故鄉。隻要你們還在中原一天,我就不會停止攻擊。”
高慶裔哈哈笑道,“原來是嶽將軍。嶽將軍此言差矣!土地向來無主,有力者居之。黎民百姓,皆為奴隸。有力者畜之。我大金兵多將勇,宋國君昏臣庸,這中原也該易主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君不見郭藥師耶律餘睹麼?歸我大金,享榮華富貴。君又不見王稟種師道乎?妄圖以一軍抗我大金,不異於螳臂擋車,兵敗身死,又何益哉!”
嶽將軍冷哼一聲,“看你的長相,也不是金人。不知你是遼地漢兒,還是渤海漢兒?”嶽飛之所以不懷疑高慶裔是中原人,是因為高慶裔的麵相一看就是漢人模樣,但盔甲樣式卻是金人萬夫長的裝扮。此時投降金軍的宋軍將領雖多,但多數還沒得到重用,更別說獨領一軍了。所以嶽飛才有此一問。
高慶裔昂然說道,“不錯。在下高慶裔,原來是渤海國人。但自從我大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從苦寒之地起兵,我就投奔了大金。如今世上再無渤海國,隻有大金。我高慶裔深為自己是大金將軍而自豪。從軍十數年來,我還沒有品嚐過失敗是什麼滋味。請問嶽將軍,你品嚐過勝利的滋味嗎?”
高慶裔這話顯然是譏刺宋軍這幾年的成績。嶽飛聽了也不在意,因為宋軍這幾年的戰績確實拿不出手。但他也不會任憑高慶裔自吹自擂,於是冷笑一聲說道,“哦,原來是領著大金滅了自己國家的高大將軍,真是威武。就是不知道你領兵殺害自己的鄉親時,可想到自己是一個人?一個不知恥為何物的東西,也配在我麵前炫耀?既然你自誇勇猛無敵,可敢出營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