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望見嶽飛時,他第一時間斷定,充當錐尖的護民軍將領絕對就是嶽飛嶽鵬舉。
和絕大多數遊牧民族的名將一樣,宗弼打仗不講兵法,憑借的是一種野獸般的直覺。雖然貴為完顏阿骨打第四子,但宗弼的成長曆程絕對和錦衣玉食無關。宗弼少年時,女真部落正在遼人的壓榨下艱難度日。所以完顏宗弼年方十二歲,就披發從軍,在屍山血海中掙紮求存。二十餘年的戰場生涯,宗弼已經記不起自己殺了多少敵方的猛將悍卒。但他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開山斧下,從無敵將活口。
他向來對自己的開山斧充滿強大的信心。但是在縱馬殺來的嶽飛麵前,宗弼莫名地感到肌肉抽緊,他忽然感覺到,嶽飛將是他宿命中的對手。今天這場夜戰,也將決定他和嶽飛日後爭鋒的勝負。
“哈呼!”宗弼怪叫一聲,迅速把鬥誌提高到巔峰,兩隻眼睛也變得血一般紅,猶如嗜血的狼王。危機感不但沒有讓宗弼勒馬減速,躲到自己的親將身後,反而一催戰馬,用更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他要讓嶽飛知道,他是完顏宗弼,太祖阿骨打的第四子,女真部落公認的第一英雄。嶽飛的崛起已經讓女真部落流了很多不該流的血。而他完顏宗弼,就要在今夜的曹州城外,把嶽飛斬於馬下。
雙方騎軍皆是全速衝擊,數百米距離隻是轉眼之間。出人意料的是,無論是護民軍,還是金軍,都沒有在靠近之時使用弓弩。可能是雙方都抱著決死的心態,根本不屑於使用威力太小的弓弩。畢竟三箭不如一刀。
“金狗,爺爺來了,你們受死吧。”
“宋豬,在四太子麵前,你們都是待宰的羔羊。”
雙方士卒尚未接觸到一起,就先鬥上嘴了。他們全都信心十足,認為今晚的勝利將屬於己方。
嶽飛和宗弼都沒有開口說話。嶽飛雙目如鷹,死死盯住宗弼。哪怕驍勇如嶽飛,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讚一聲,“此人真吾之勁敵也。”
因為宗弼此時己與胯下的戰馬合為一體,與手中的大斧合為一體,也與空氣中的殺氣合為了一體。
看看將近,宗弼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巨吼,手中的開山斧斜斜豎起,死死地盯住嶽飛的大槍尖。他的斧頭隻有九尺長,無法先行攻擊,隻能以靜製動。
嶽飛毫不客氣,腰間用力,一抖手中丈八鐵槍,抖出一朵碗大的槍花,閃電般直刺宗弼前胸。中平槍法槍中王,毒蛇出洞最難防。
宗弼一聲叱喝,近百斤重的開山斧在他手中,卻變得像馬刀一樣輕靈,極為迅速地劃了一個圈子,竟把嶽飛的大槍封到圈外。
嶽飛一槍走空,立即回手再刺,在宗弼認為不可能的情況下,又是一記中平槍。
“來得好!”
宗弼一聲大喝,開山斧平平豎起,用厚碩的斧麵撞在了嶽飛的大槍尖上。宗弼本以為就這一格擋,就會讓嶽飛大槍折斷。但出乎宗弼意料的是,嶽飛勢若萬鈞的一槍卻沒有多少力氣。槍尖在斧麵上一點一滑,已經順著斧麵的上沿刺了進來。
宗弼雖然料不到這一招,但他的反應卻比他的意識更快。開山斧順勢向上一抬,已經把嶽飛的大槍挑了上去。
嶽飛一連三槍全部走空,宗弼和嶽飛的戰馬終於即將交錯而過。此時終於輪到宗弼發威了。他的開山斧在挑開大槍的刹那間,就是一招最簡單的力劈華山,碩大的斧麵映著血光,直取嶽飛頭頂。
宗弼相信,這一槍如果劈實了,絕對可以把嶽飛連人帶馬劈成兩片。
可是嶽飛的槍尖雖然鞭長莫及,但槍杆卻在手中。開山斧舉到最高處,正要下落之時,嶽飛的槍杆已經巧之又巧的一個斜格,正好把大斧的落勢封住。
“開!”
宗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下壓,試圖把嶽飛的大槍壓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嶽飛的力氣竟然不弱於他。兩人各自一較力氣,金屬磨擦聲中,全都感到雙臂酸麻。
烏雲蓋雪一聲嘶鳴,雙馬各自交錯而過。宗弼還不罷休,左手持斧,右手一拳擊出,試圖把嶽飛一拳擂於馬下。但嶽飛也在同時伸出左拳,格住了宗弼的重擊。
他們這番交手,寫來雖慢,其實隻在刹那之間。宗弼一拳擊空,也不再試圖和嶽飛再決生死。他把開山斧一輪,直接對著吉倩韓常劈了過來。
宗弼不認為護民軍中,還有能和嶽飛相提並論的猛將。他有信心一斧劈死眼前的兩名將領。
“給爺爺死來!”
也難怪宗弼有此信心,他剛才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嶽飛身上,根本沒注意嶽飛身後的親將。
當然,他在一斧劈出的時候,終於看清了其中一條漢子乃是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