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鋪本是虞城廂軍的營地,位於虞城縣東,方圓三公裏,地勢極高,立於桃花鋪上,可西觀虞城,南望碭山,東俯單州,算是應天府東界要地。桃花鋪之所以得名,卻是因為營東的數百畝桃林。
若不是有了這片阻礙騎兵衝鋒的桃林,智浹辛讚的萬餘人馬根本擋不住宗弼的進攻。
智浹大師本是文武雙全之人,但在曹州城外斷了一隻手,意氣大沮。若不是辛讚極為勇猛,曹州血戰磨練出的單州青壯已成精銳之師,說不定在嶽飛來到之前,桃花鋪已被宗弼攻破。
王綱的八百背嵬軍作為先鋒軍,提前二日來到了桃花鋪。完顏宗弼看到自家斥候傷亡慘重,立知嶽飛的親軍到了。當即打起精神,命令七千精騎暫時停止攻擊桃花鋪,養精蓄銳,待二萬鐵騎來到之後,再和嶽飛決一死戰。
三月二日,嶽飛大軍到達桃花鋪。查拉爾和夾穀突率領的二萬鐵騎剛好也是在那一天到達桃花鋪。巧合的是,也是在那一天,數百畝桃花林開始怒放,似乎預示著此地將鮮血滿地。
在辛讚的陪同下,嶽飛縱馬來到桃花林東頭,望著五裏外的金兵大營,冷聲說道,“看來完顏宗弼真的要和我軍死磕了。既然如此,我就再擊敗他一次。”
辛讚笑道,“別人說這話,我肯定認為是在吹牛。因為宗弼這廝打起仗來,實在是勇不可擋。但嶽帥說這句話,辛某卻認為是句大實話。二千精騎尚能破他五萬鐵騎。如今嶽帥帶了一萬騎兵前來,何愁金狗不滅!”
嶽飛連忙說道,“辛師長,曹州之戰,我軍乃是險勝,可一而不可再。此番對戰,完顏宗弼不會再和我單挑了。依女真鐵騎的戰力,我軍想勝,必須三軍用命。”
吉倩手搭涼棚,仔細打量了桃花林外一裏的女真斥候百人隊,漫不在意地說道,“嶽帥,何不讓我帶上十幾個親兵,用轟天雷把這些金狗炸回大營呢?”
嶽飛瞪了吉倩一眼,“淨說胡話。你用轟天雷一炸,把完顏宗弼嚇跑了可怎麼辦呢?”
吉倩嘿嘿笑道,“大哥,我就是說著玩呢。”
雖然是說著玩,但嶽飛和吉倩的對話倒是讓智浹辛讚蕭山等人安下心來。眾將心中暗想,怪不得嶽帥如此有信心擊破金狗,原來軍器坊裏的轟天雷又被嶽帥全帶來了。
不知不覺間,應天府的轟天雷早被各方勢力掂記上了。無論是滅銀術可,敗宗翰,轟天雷都是嶽飛的重要倚仗。而護民軍也都知道自家的轟天雷比朝廷生產的威力大,隻用轟天雷,就足以令一支受過訓練的騎軍潰散敗北。
曹州遇刺,倒是提醒了嶽飛。如今無論是黃縱,李八少,還是軍器坊的幾個大匠,出入都有幾個親衛保護。特別是火器天才張寶兒,嶽飛給他配了十個背嵬軍,待遇快要趕上嶽飛了。
一陣略冷的春風吹來,桃花香味如水如潮。嶽飛深吸了一口花香,低聲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樣美麗的風景,是屬於我中原百姓的財富。金狗貪婪無度,若是讓他們占了中原,這些桃花可能就要被金狗貴人跑馬圈地了。”
智浹大師點頭說道,“是啊。就像這片桃林之主,前幾日全家皆沒於金狗之手。唉,打不退金狗,中原百姓的災難還在後頭呢。鵬舉,不是我說灰心話。轟天雷威力雖大,我們卻不能把打敗宗弼的希望寄托在轟天雷上。宗弼吃過一次虧,應該長記性了。如果我們還想用轟天雷嚇潰金狗鐵騎,說不定就會失效。”
嶽飛點頭說道,“大師教訓得是。欲破金狗,還是要靠弟兄們的血戰。”
眾人駐馬林邊,正要回轉大營,卻見金兵大營裏衝出百餘騎人馬。不多時分,馳到桃花林外八百步處。一騎健馬脫騎而出,馬上漢子穿著鐵甲,頂著光頭,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讓人窒息的殺氣,正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極為大膽,一直把馬跑到離桃花林不過二百步,方才勒住戰馬,拱手說道,“嶽飛別來無恙乎?”
嶽飛止住躍躍欲試的王綱和孟氏兄弟,同樣縱馬出林,一直行到宗弼馬前,方才笑著說道,“四太子都無恙,嶽某豈敢有恙?”
宗弼仰天長笑。他用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打量了嶽飛一會兒,搖頭說道,“嶽飛,我雖然在曹州城外敗於你手。但如果現在動手,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因為你毒傷雖解,元氣未複。”
嶽飛淡淡說道,“四太子要再試一次嗎?”
宗弼的臉色嗖地一下沉了下來,再次打量了嶽飛一眼,看嶽飛麵色雖略帶蒼白,但雙眼依然如鷹般犀利,終於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嶽飛,你我雖然是敵人,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是條漢子。我宗弼縱橫遼地十餘年,所向無敵,隻在你手裏吃了敗仗。不過我也要告訴你,這一次,我一定會把你擊敗。明日戰場之上,希望我能再碰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