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有如白晝,照得整個戰場無比清晰。這一瞬間,無論是正在突陣的女真精兵,還是奮勇拚殺的護民新軍,全都不約而同地停止戰鬥,全把目光放在了嶽飛和蒲察石家奴兩人身上。拚殺之人都清楚,如果蒲察石家奴能夠殺死嶽飛,這場仗就不用打了。金兵將取得完勝。
女真精兵高聲狂吼,“蒲察駙馬!蒲察駙馬!”
護民新軍則是齊聲大喊,“嶽帥小心!”
方圓數裏的戰場上,護民軍至少還有七千人,但他們在這一刻,卻幫不上嶽飛一點忙。嶽飛身邊的親兵被蒲察石家奴的親衛死死擋住。
這一刻,嶽飛隻能靠自己。
麵對閃電般衝來的蒲察石家奴,嶽飛深深吸了一口氣,聚起了生死關頭的最後一分潛力,雙腿微弓,空著的雙手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擺出了一個純防禦的架子。
蒲察石家奴一聲狂笑,大刀呼地一下劈斬過去。這一刀,他瞄準的是嶽飛的腰。他要把嶽飛腰斬。
更要命的是,在蒲察石家奴戰馬左右,還有兩名凶悍至極的女真親衛,他們一人持短矛,一人持狼牙棒,同樣也瞄準了站在原地的嶽飛。
一刀,一矛,一棒,三般兵器都隻有一個目標,嶽飛!嶽飛就算躲過蒲察石家奴的長刀,也躲不過這兩名親衛的襲殺。
說時遲,那時快。蒲察石家奴的長刀即將砍中嶽飛的那一刻,卻發現嶽飛已經在原地消失了。他的長刀砍中的,隻不過是嶽飛留在原地的一道殘影。
“嗯!”蒲察石家奴詫異地叫了一聲,後脖頸的汗毛立即炸了起來。他知道嶽飛之所以能夠在月光下留下殘影,卻是因為移動速度過快的緣故。那道殘影卻是向著自己的馬頭而來。
嶽南蠻對自己衝過來了。那就撞死他!
蒲察石家奴剛剛動念之際,卻見馬脖子上多出了一隻手,緊緊地揪住馬鬃。一雙厲電般的眼睛也從馬頭左側露了出來。
蒲察石家奴狂吼一聲,正要揮刀再劈,卻見嶽飛另一隻空著的手閃電般伸到背後,抽出了一柄雪亮的長劍,長劍如匹練一般掃過蒲察石家奴脖子。撲通,蒲察石家奴碩大的頭顱就此滾落在地。
完顏阿骨打欽定的駙馬,女真國赫赫有名的重將蒲察石家奴,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了曾經帶給他榮耀的滎陽渡口。
嶽飛從蒲察石家奴馬脖子上一出現,旁邊的兩個親兵已經明白蒲察石家奴處於危險之中。兩個親兵的反應僅僅比蒲察石家奴慢了半拍,就看見駙馬爺已經變成了坐在馬上的無頭屍體。兩個親兵齊齊狂吼一聲,短矛閃電般刺向嶽飛摟住馬脖子的手,狼牙棒則幹脆直接砸向戰馬的前腿。就算短矛刺不中嶽飛,戰馬也能把嶽飛砸死。
嶽飛殺了蒲察石家奴,右手提劍,左手一按馬脖子,借著這一點力量,身子已經騰空飛起。
使短矛的親兵反應也是極快,一矛刺空,立即矛尖向上挑起,對準了嶽飛正在下落的身體。嶽飛再厲害,也不是神仙。他在半空中做不了任何動作。
但這個親兵卻忘了嶽飛手中還有一把劍。這把劍剛剛殺死了蒲察石家奴,劍尖上還帶著一滴鮮血。眼看短矛及身,嶽飛卻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一個筋鬥,身體向前平移了一米多遠,已來到親兵頭頂,長劍再次橫掃,已把親兵的腦袋砍掉,同時起腳,踢落親兵,身子嘭地一聲,坐在了親兵的戰馬之上。
直到這個時候,那個使狼牙棒的親兵才把沉重的狼牙棒收回來。他的反應並不比使矛的親兵慢。但狼牙棒太重了,巨大的慣性可不是鬧著玩的。明明看到嶽飛已經騰空而起,他的狼牙棒依然砸斷了蒲察石家奴的戰馬
前腿,讓無頭駙馬爺從戰馬上滾落下去。等他收回狼牙棒,正想幫同伴一把,卻看見一道雪亮的劍光破空而來。
撲通一聲,第三個腦袋滾落在了月亮地裏。
這一段說來雖慢,實際發生時也就在刹那之間。觀望的萬餘戰士根本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看到月光之下,蒲察石家奴三匹戰馬衝向嶽飛,然後蒲察石家奴的腦袋忽然不見了,然後嶽飛天神般騰空而起,然後就是兩個親兵不見了腦袋。
看不清楚不要緊。但在場的數千護民新軍至少清楚地看見了嶽飛不但躲過了蒲察石家奴的襲殺,還像砍瓜切菜一般地砍翻了蒲察石家奴三人。苦戰半夜的護民新軍忽然一下子沸騰起來。
“嶽帥無敵!嶽帥無敵!”
反觀對麵的金兵則是一下子鬥誌全無。還打個屁呀!連勇武的駙馬爺都被人家斬了,自家再拚還有什麼用呢?
嶽飛卻是自家有苦自家知。剛才那幾個動作雖然漂亮,卻是把嶽飛體內僅剩的一點力氣給榨幹了。他現在感覺四肢百骸都像泡在了酒中,麻酥無力。一口腥甜的液體頂在嗓子眼,隻要一張口,絕對就會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