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企弓不太讚同劉麟的看法。他略有所思地說道,“郭藥師縱橫北地十餘年,也算是亂世梟雄。連他這樣的人物都栽在了畢進手下,想來這畢進肯定有兩下子。不應該如此不通軍略啊?莫非畢進在施詐?!”
“左將軍,你多慮了!”劉麟大聲說道,“擒斬郭藥師的是梁興,不是畢進。梁興那廝會打仗,我也曾敗在他手。至於這個所謂的畢將軍神,定是一個善於自我鼓吹之輩。等我軍殺到抱犢寨下,說不定這廝早逃跑了。哈哈。”
左企弓見劉麟如此輕狂,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屑。心中暗道,“此子心恨手辣, 野心極大,但為人輕狂,才略有限,頂多是個攪局的小醜。妄想成為一方之主,純粹是白日做夢。怪不得宗望元帥願意武裝他們父子。就憑劉麟本事,哪怕讓他擁有天下,也注定成為金人的馬前卒。”
雖然看不起劉麟,但左企弓並不反對進攻抱犢寨。
身經百戰的左企弓隱約感覺到畢進在施詐,卻依然漫不在意。
左企弓是純種的契丹人,向來看不起宋人。他本是耶律大石麾下先鋒官,白溝河一戰,左企弓以二千騎涉水而過,嚇得十幾萬宋軍潰營數十裏。五馬山之戰,雖有冒牌信王做內應,但義軍還是進行了反抗。可惜在左企弓的一萬契漢聯軍麵前,宋人的反抗等同無用。五馬山第一高手趙邦傑試圖敗中取勝,率數百長大漢子衝擊左企弓,卻被三百契丹鐵衛擊敗,趙邦傑也被左企弓斬於馬前。
既有契丹人壓製宋人百年的心理優勢,又有屢敗宋人的戰績做支撐,所以左企弓縱然感到蹊蹺,依然和劉麟聯袂殺向抱犢寨。畢將軍神,你擊敗的郭藥師不過是個燕地漢兒,是我們契丹人的狗。這回就讓你們這些懦怯卑鄙的宋人見識一下我契丹男兒的厲害!縱然你設下埋伏,我左企弓有七千契丹健兒,照樣殺得你潰不成軍。
想到這裏,左企弓拔出馬刀,對劉麟說道,“麟公子,你且率步兵緩緩前行。在下領健兒們先走一步。”
不等劉麟同意,左企弓一扯馬韁,跑到騎兵前頭,厲聲高喝,“兒郎們,前麵就是宋人的抱犢寨。走!一路殺過去!”
“殺光宋人!”
七千契丹健兒高舉馬刀,嗷嗷狂叫,恨不得把亡國之恨盡數發泄在宋人頭上。他們在攻下五馬山時,至少砍殺了五六萬義民。若不是劉麟想把義民攬為已用,加以阻止,他們會把十餘萬義民殺光。
但讓契丹人失望的是,所有的村莊全都空無一人,隻有殘破的房子,認命地立在原地,等待著他們的馬刀。所有百姓早都躲進了抱犢寨。
殺戮的欲望得不到滿足的契丹人就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在了護民軍斥候身上。自從他們翻越飛狐陘,護民軍斥候就一直在前方監視著他們。
但是契丹人再一次的失望了。護民軍斥候騎的全是正宗的遼東馬,身高腿長,跑起來風一般快。斥候們騎術也是一流,能在馬上反身發弩。
七千健兒追著數十名斥候一路狂奔,轉眼就跑出十餘裏,抵近了抱犢寨北部。
“籲!”左企弓一聲長籲,勒住了跨下戰馬。他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寨牆外麵。那裏有三千精銳步兵,排成嚴整的步兵方陣,正在嚴陣以待。一個瘦小如鐵的漢子手持大刀,立於陣前。正是師長畢進。
寨牆上頭,也有數千士兵,正手忙腳亂地布置各種弩機。
“哈哈哈哈。”左企弓在馬上狂笑起來。“這就是宋人口裏的畢將軍神嗎?有險隘不堵,有堅寨不守,偏要用步兵和我們契丹健兒打野戰,真是自找死路。以為我契丹健兒和常勝軍一樣沒用嗎?皮裏千戶!”
“末將在!”身材雄壯的皮裏高聲應道。
“給你一千騎兵,給我踏碎這宋軍大陣。別丟了契丹健兒的臉。”
“大將軍放心!別看宋人的陣勢像模像樣。末將一次衝鋒就擊跨他們。兒郎們!出擊!”
一千契丹騎兵縱馬如飛,直撲千步之外的護民軍陣。
馬蹄鐵踏在地上,有如雷震。 畢進立於陣前,大刀拄地,不動如山。三千精銳有如石雕木刻,惟有殺氣直衝雲霄。
直到契丹兵衝到陣前三百步時,畢進才炸雷般怒吼一聲。“殺!”
瘦小的身體裏,發出的卻是不屈的炸雷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