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況……”吳海明轉頭看了一眼房德坤,房德坤正同樣眯起了眼睛望著他,小小的一對肉泡眼裏,有著凶狠凜厲的光芒。聯想到他的威脅,吳海明心底下歎了口氣,不得不暫時屈服。他也並不是傻子,這種情況下又怎麼可能把房德坤抖出來?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房德坤或許不一定有事,但整個新發村肯定會有事。
想到這裏,吳海明咬了咬牙,狠狠地握了下拳頭,抬起頭向錢仲培回答道,“當時我正忙於疏導群眾,也沒有具體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隻知道有好多人冒著生命危險闖進了火海,把被困在火海中的六十九口村民,包括一個嬰兒給救了回來。具體情況,還要問問郝文軍中隊長才清楚了。”
他這番話一出口,房德坤臉上就有了一絲笑意,暗暗地點了點頭,心道這老小子還算識相。其實現在梁辰是不是要被舉出來,已經不再是他所關心的重點了。既然陳秉策親自出馬,梁辰遲早都要被舉到台前來,他擋得住一時,也擋不住一世,索性也不再去擋。他所關心的是,吳海明倒底會不會真腦子一熱,把剛才自己和他的對話抖出來,這才是重點。事實證明,吳海明還真沒有傻到那個程度,這也讓他稍稍地放下了一顆心。
陳秉嶽盯著他看了一眼,略略地搖了搖頭,不再看他了,眼裏有著一絲失望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為什麼失望。也不知為什麼,吳海明見到了陳秉嶽的這種眼神,心底下就是一顫,隨後說不出的慚愧,為自己瞻前顧後的膽怯而慚愧,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說什麼,隻是低著頭,兩隻滿是黑灰的大手絞繞在一起,臉紅耳赤。
他這輩子都從來沒有撒過謊,今天迫於無礙“避重就輕”地隱瞞了事實真相,隻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心底下又是屈辱又是悔恨。
正說著話間,武警中隊長郝文軍已經被替了回來,滿麵黑灰,頭發都已經被烈火烤得枯黃,卻是更加彰顯出了一名共和國軍人的英偉之色。
“武警第X支隊第五中隊,中隊長郝文軍向各位首長問好。”郝文軍跑步過來,整束了一下軍容,舉手敬禮道。
“郝隊長,你好。”錢仲培走了過去,絲毫沒有在意他手上的黑灰,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你與你的戰士衝進火場,救下了六十九條生命,創造了一個生命的奇跡,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謝謝你,謝謝你們這群人民的子弟兵,謝謝你們這些英雄。”錢仲培有些激動地握著他的手,這一次總算是見到真正的英雄了。
哪裏知道,郝文軍被錢仲培握著自己的手,倒是一愣,頗有些不知所以地望著錢仲培,隨後緩緩地搖了搖頭,小意地抽出了手去,肅容說道,“報告首長,我們確實整個中隊都投入了此次救火之中,但衝進火場之中救人的,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為此,他們險些葬身於火海之中,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這番話一出口,登時便震驚全場,房德坤皺了皺眉頭,怨怒地看了這個武警中隊長一眼,同時不經意間便發現,旁邊的陳秉嶽臉上,有一絲微笑正緩緩隱去,心底下更是怒意橫生,卻無法發作。
“另有其人?是哪些人?”錢仲培此刻是真正的驚訝了,想不到簡簡單單的一件救火事件,居然是一波三折,離奇詭異到了這個程度。他想見的那些英雄,居然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沒有出現,而且還越來越神秘了。
“他們是朝陽公司的人,董事長叫梁辰。當時我們的消防車因為橋斷掉,過不來,所以隻能繞路而行。當時火勢極其凶狠,整個村子外圍的柴草垛全部被點燃。如果不借助機械,單憑人力根本無法滅火。而當時村裏共有六十九個村民被困在其中,無法救援。如果等消防車繞路趕到時,這些村民根本無法幸免,即將葬身火海。我當時就在現場,也是無計可施。火勢太大,我們根本衝不進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朝陽公司的梁辰董事長帶著近三百人一路急行軍馳援而來,用澆水的棉被覆在身上,硬生生地帶著人衝進了火海之中,救出了這所有人。甚至,最後一刻,為了救一個被扔在火屋中的嬰兒,他們還有十幾個人險些葬身在火海裏,包括梁辰董事長。後來是他們公司的人想出了辦法,從後山用繩子把他們一一吊了上來。”郝文軍言簡意賅的說道,可是簡單平實的語言裏,卻道出了當時的驚心動魄。
聽著他的敘述,一幕幕壯懷激烈的燕趙悲歌式英雄畫麵一一鋪展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烈火中,一隊真正的猛士不顧安危,衝進火海,於火海中跋涉而行,救助村民,一尊尊烈火金剛的形象躍然於腦海之中,令人熱血奔湧,現場之中,很多人的鼻息已經開始粗重起來,他們無法不感動。看一看現在的火勢就知道了,二十米之內,烤得滿臉生疼,根本站不住人。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居然敢就這樣一隊隊地往火海裏撲,這倒底是一群什麼樣的人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