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勇盯著他,像在思慮著什麼,好一會兒,才再次緩緩地開口,“我想到過你會問這個問題,不過那是以後,並不是今天。”
“可是我今天必須要得到答案,否則,我退出,不幹了。”梁辰又笑了,笑得有些輕鬆,也笑令楊忠勇很想拎起身旁的大刀宰了他,這小子現在的笑容,實在太可惡了。
“小兔崽子,你在這是逼著我攤牌麼?”楊忠勇惡狠狠地問道。
“如果您這麼理解,也亦無不可。不過我想說的是,好像一直是您在明裏暗裏的逼著我,而不是我逼迫著你了。今天將您的這一軍,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必須要為我的兄弟們負責,為他們的未來負責。”梁辰盯著楊忠勇,緩緩地道,“華夏這個社會現實,你應該清楚,站隊,最重要。”
“嗬嗬,真是不錯,你對站隊的理解倒是蠻深刻的。”楊忠勇冷冷一笑,這句話有些意蘊模糊,也聽不出來是貶還是褒了。
“我也隻是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去考慮問題罷了,我還年輕,見識太淺,根本看不到太遠,現在也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梁辰微微一笑說道。
“你還年輕?你奸詐得簡直像頭老狐狸。”楊忠勇哼了一聲道。
“您又偏離主題了,難道,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就這麼難嗎?”梁辰緊緊扭住那個問題不放,開始進一步逼宮。
楊忠勇又拿起了一根煙,打火點著,似乎在思索著應該怎樣回答梁辰的問題,半晌,抬頭看了他一眼,“先說說你的猜測吧。”他不置可否地道。
“可以”梁辰沒有任何猶豫,“剛才我已經說了,華夏現在是由一個個以家族為核心的巨大利集團控製著,其實這也是任何時代所無法避免的,隻有聚團合一,才能控製更多資源,產生更大的經濟或是政治利益,也可以說,這是人的群居和天然趨利本性及社會屬性所造成的了,任何時代都無法避免。而在這個社會中,位置越高的,手中權力越重的人,無可避免的,就不可能中立,就要被納入這些集團之中,否則,他就沒有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坐下去的可能。楊司令,我說的,應該沒錯吧?”梁辰說到這裏,突然間問了一句。
楊忠勇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沒錯,看來你這個社會學並沒有白學。”
“當然不白學,事實上,這一個學期,我共計看了四百六十本相關類的書藉,主要是研究華夏人的心理和華夏社會結構的,上下五千年,這也算是學習而來的心得體會吧。”梁辰淡淡地道,接下去說道,“正是因為這些利益集團的構成,看似公平的社會裏,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或許,為了整個社會的穩定,真正的公平也是會有的,但這個比例絕對不會超過百分三十,並且,有限的公平也充斥著各種潛在的規則。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治的社會裏,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被人性底處的陰暗所扭曲,這已經是一種社會常態,人心常態。畢竟,人治社會終究是以感情為基礎的社會,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人的主觀意誌去辦,即便是所謂的規則,那也是人來製定的,隻要是由人製定,就不可能完全理性。除非,人類都變成了人工智能,都變成了機械,以冰冷教條的一切來代替所有的社會規則。”
“說得不錯。”楊忠勇聽得入神處,不禁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無可否認,梁辰對於這個社會的認知是深刻且高遠的,並且,他能夠站在完全客觀地角度去冷靜地分析和闡述這個事實,也博得了他的認同。
“既然如此,在利益的驅動之下,這些利益集團隨著日益擴大,想攫取更多利益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相互間就要產生碰撞,繼而產生矛盾,甚至發生戰鬥,最後展開你死我活的殊死較量,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實上,這樣的一幕幕,每天都在不斷地上演,在社會的各個層麵、各個角落,隻不過,普通的百姓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了解這些利益集團的存在,所以他們安天命知足樂,並沒有擔憂或是害怕怎樣。就算是略略知道一點點,也總感覺這一切都離他們很遙遠,所以,表現得更加漠不關心罷了。”梁辰接下去說道。
“是這個道理。”楊忠勇還是頭一次傾聽這個年輕人深刻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也正是這樣長時間的傾聽,讓他對梁辰更加刮目相看了,不停地點頭讚道。
“基於這個利益集團的原理,所以我就在想,您這樣的人,包括陳書記那樣的人,還有李治國那樣的人,甚至包括虞叔在內,恐怕都跟這些利益集團息息相關,甚至本身就是其中的核心一員。而您扶我上位,李治國卻親自出手對我打壓,陳書記又及時出救我,甚至包括虞叔與您的聯合扶我上位,大概,內幕都不會簡單了。如果不出意料,您和陳書記應該身處於同一個利益集團之中,李治國應該是另外一個利益集團,兩個利益集團間,估計現在已經有了摩擦,甚至已經開始發生戰鬥。而於J省之內,戰鬥的焦點所在,無疑,我是首當其衝了。一方要拿下我,一方要保我,目的,恐怕都在於為了集團的利益了。至於虞叔怎樣,暫時不得而知,不過應該也不會像他所說的那般簡單了。”梁辰靠回到椅子裏去,吐出了一口煙,黑亮的眸子透過那繚繞的煙霧緊盯著楊忠勇,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想從中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