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仲培撥的是陳秉嶽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了,對麵響起了陳秉嶽厚重而富有磁性的聲線,“錢書記,您好。”
“秉嶽書記,你也好。在中央黨校學習快一個月了,感覺怎麼樣?一般來說,在黨校學習之後,都是要提拔的。”錢仲培笑著說道。
陳秉嶽嗬嗬一笑,“錢書記說笑了。”他不卑不亢地道。
“唔,秉嶽啊,今天發生了兩件事情,好像與你女兒的那個同學有關,你清楚嗎?”錢仲培兩句寒喧過後,也不再廢話,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電話那邊的陳秉嶽明顯一怔,隨後緩緩地點了下頭,“剛才有人給我打了電話,略有些了解,不過不是十分確切。”
J省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的話,那可真是白當了一回省委副書記了。他這條線上的人自然會第一時間將情況報告給他。
“唔,或許他們知道的並不確切,你現在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把這兩件事情跟你說一下。”錢仲培收起了笑容,語氣嚴肅起來。
當下,他便將事情的經過源源本本地向陳秉嶽講述了一遍,尤其是特意將連城區人民法院的事情說得更加說詳細,畢竟,這是他親身經曆的,說起來也更有說服力。
陳秉嶽在電話那邊肅穆地聽著,但聽那喘氣的聲音越來越粗重,就知道他已經真正的憤怒了,不過現在是在強行壓抑罷了。
“秉嶽啊,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說,這件事情確實是我親身經曆的,現場也有很多人看到了這件事情,影響很壞,性質很惡劣。雖然你是黨群副書記,但同時也協助我分管政法戰線,所以,這件事情也是有必要讓你知道的了。”錢仲培話裏有話地說道。
“錢書記,我明白您的意思,謝謝您!”陳秉嶽最後“謝謝您”這三個字,尤其刻意地加重了語氣。
“客氣什麼,這都是我們做領導的份內之事嘛。”錢仲培嗬嗬一笑,掛上了這個電話。
他相信,陳秉嶽能聽清楚自己的這番話背後真正的含義了。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這樣一個堂堂的省委書記來向副書記通報的,自會有專人通報。但之所以打這個電話,卻是出於三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現如今的情況,無論他是否願意向冷春棠這一派的政治集團靠攏,也必須要向他們示好了,打這個電話就是示好的主要表現。之所以必須示好,是因為他現在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剛才的情況,如果他不出手,很可能激起大規模民變後,會連累到自己,不得不出手。而出手就意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會得罪李治國背後的力量,他們想搞自己的話,同樣自己也不會有太好的結果。自己如果不想就這樣自我終結政治生命,就必須要向一個強大的政治集團靠攏,隻有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讓人替自己說一句話。盡管他還有些猶豫,要不要真正投入到這個勢力集團的懷抱中去,與李治國背後的力量對著幹,但無論如何,向冷春棠間接地示好一下,對自己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證明自己確實出手了,做到什麼了。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人家是否想真心地接納自己,會開出怎樣的條件來。說穿了,這就是一場冒險的政治博奕,如果真的博成功了,或許他還會有發展也說不定。
第二個原因,就算退一萬步講,他現在仍然需要觀望一下,看清楚哪個集團可靠不可靠,是否真正的強大到能夠幫助到自己,所以不肯立即投入到誰的懷抱裏去。但就算做一個兩不相幫的騎牆派,他也必須要考慮到現在自己的位置。畢竟,現在自己的位置才是政治博奕談判的有利籌碼之一,如果失掉了這個位置,那他就再難向前進一步了。而現在如果照李治國這麼明目張膽沒有腦子地胡整下去,搞不好就會連累到自己,就算自己還會擁有這個位置,可一旦政治履曆上有了汙點,上麵就算想用他,也需要考慮再三了,這就存在變數了。
第三個原因,倒上很簡單了,那就是他實在看不順眼李治國這個人了。他專橫跋扈,無比囂張,不幹工作,不務實績,光想著整人,而且還自跌身份地去整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就算是上麵的意思,可他這麼做,可今天卻用上了威脅自己的口吻,實在很不給他麵子。官場之中,麵子問題是大問題,你今天如果不給我麵子,明天有可能我就會玩陰刀子整得你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