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漫無目的地在街裏行駛著,最後在路邊停了下來。
已經是中午了,早春二月的溫暖在江城這個城市並不算太明顯,還沒有多少春意,但舊冷如寒冬,但陽光已經明媚起來了,不像正冬日裏那般高遠的一個小小紅點兒。
靠在街邊,梁辰點燃了一隻煙,靜靜地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們,神思有些恍惚起來。其實今天的這個審判結果他並不感覺到意外。如果連秋林未來的老丈人都出手了,要還是擺不平這件事情的話,那秋家的臉麵恐怕真要丟盡了。
可讓他意外的是,關於那個殺人的罪名指控,卻離奇地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高丹、陳美琪,為了證明他當時確實不在案發現場,居然寧可拋卻自己的名節清白不要,硬要說與自己發生了關係,這已經讓他無比的感動了,但最後的結果卻讓人跌破了眼鏡,她們分明就是處子之身,又哪裏與他發生過任何關係?
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刻,葉梓突然間衝了進來,她的話再一次震憾了梁辰,並且,當堂呈上了證物,他分明能夠看得清楚,那是一塊沾滿了血和白色漿液的床單破片,這一切,足以證明,自己當時確實侵犯了她。
當結果出來的時候,梁辰的頭似乎在一瞬間就要爆掉了,震撼、劇驚……這些詞語統統不適合當時他的心理感受,他隻是感到了茫然,是的,無比的茫然,茫然到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的心,好像在那一刻,像是突然間陷成了一片虛無的空間,空空茫茫的大洞,曠遠、陌生,就算把整個世界扔進去,也無法在裏麵產生任何的回響。
“這一切,都是真的麼?我侵犯了葉梓?我背叛了莎莎了?……”他喃喃自語道,眼神已經直了起來,就算是整枝煙蒂把手燙到了,燙起了一個大大的水泡,這一刻,他也沒有半點感覺。
他的心靈是有潔癖的,他的靈魂是高傲潔白的,他從來不想在自己持守的那片潔淨的感情世界沾染上任何瑕疵和汙塵,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所以,他不想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可是,他無法不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我倒底該怎麼辦?該何去何從?
梁辰喃喃自語著,手上的一截煙灰已經落了下來,整個煙蒂居然在他的手中直燒到過濾嘴兒,燒到了手指夾不住的那短短的一截,才掉落下來,驚醒了他。
撿起那個殘餘的煙蒂,梁辰深吸了口氣,落下了車窗,將它彈出了窗外,卻不小心碰破了手上剛才那個被煙蒂燙起的水泡,才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疼痛。
望著手上水泡中緩緩向外冒出的液體,他依舊心亂如麻,眼神有些發怔,依舊沒有從剛才的思索中醒過神來。
是的,他剛剛僅僅是考慮到的自己的感覺,而那三個女孩子呢?又該如何打算?
且不說高丹和陳美琪,就說葉梓,整件事情裏,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而葉梓曾經又在藍家救過自己的命,現在卻因為自己,無論是心靈還是生理上,都飽受摧殘,遭受了無與倫比的創傷。
尤其是,為了救自己,她還要將這件本應該能瞞得住,或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事情在法庭上當庭承認下來,這不啻於是一場將自己整個人靈魂放逐、自我剝皮塞草懸屍示眾式的心理折磨,這不僅僅是勇氣,更是一種至誠與善良的表現,可這至誠與善良的表現,卻將成為她永生的痛,將會陪伴她一生一世,付出永遠淹沒在他人唾沫星子之中的巨大代價,她能承受得起嗎?
而自己又將如何去報答她的這份恩情?如何給她一個真正的交待?
而高丹和陳美琪呢?毅然決然地做出了這個選擇,也同樣意味著她們已經無法回頭了,今生今世,又將如何?自己又能給予她們怎樣的交待?
越想心下越是煩亂,越想心下越是焦灼,越想心下越是煩燥不堪,他真的要抓狂了。
一直以來,他就是一個殺伐決斷的人,無論是在與敵人的戰鬥還是在自己發展的過程中,從來都沒有過任何退縮,從來都勇往直前,從來都有著莫大的勇氣和信心用最短的時間去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可如今,麵對著這三份沉重得已經令他嘴裏發苦的情感,他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居然是這樣懦弱的一個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一個決定,甚至連個決定的大致方向,他都有些想不清楚。
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古代封建社會,更不是網絡小說,在人類獨有的人格體係和社會道德體係的曆經多少年來的指引下,對於感情的忠貞早已經成為了人人無法逾越的一塊道德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