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縣長獨自開車到了縣文化館,倒也不很遠,十多分鍾就開到了門口,清流縣文化館的正門並不太大,它的旁邊就是一個烈士陵園,這裏除了七一,八一,十一這些特定的節日,很少有人過來,顯的有些冷清,文化館這些年全靠吃財政,自己也沒有什麼經濟實體,所以就連辦公費用都很緊張,寥落的很。
不過這裏的環境還是不錯,一進大門,看不見後麵藏館的影子,前麵是很大花園,隻有一條長長的幽靜的林陰路,向遠處伸展開去。黑色的瓦牆和紫色的門窗使這裏顯得典雅、幽靜,這個默默地佇立在清流縣山下,守望著不斷變遷的清流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向世人訴說著這塊土地的悠久曆史和燦爛文化。
王副縣長順著林蔭小路走到了藏館的滿口,旁邊是一個小二樓,裏麵是館長和工作人員的辦公地,但王副縣長知道,這裏麵不會有幾個人上班的,過去的幾十個人的編製,逐年減少,現在還有不到十個人上班。
這已經是最少的編製的,可是,就這十個人,平常也沒有什麼事情,好幾個都是關係戶的老婆,她們來這裏就是混工資,隻有一兩個小丫頭,好像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到這裏做解說員和整理文物,其他人每天會不會過來點卯都不一定。
王自安看到藏館的門鎖著,他遲疑了一下,轉身到了小樓,順著破舊的樓梯往上到了二樓,走廊的牆壁有些灰暗,破敗,但走廊鮮花不少,隔幾步就是一個大花盆,這多少讓小樓有了一點生機,王自安推開了掛著館長辦公室銘牌的木門。
裏麵一個滿頭銀發的老者,帶著厚厚的眼鏡,正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著毛筆,在桌上寫字,好像寫的是一手古詩,什麼‘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王自安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意,這老頭,還在緬懷當年的風光,可惜,時光流轉,社會變遷,你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不飯否都沒有吊用了。
“秦館長,你好啊!”心裏笑著,王副縣長麵上卻很正經。
老頭手一動,那個‘元嘉草草’的‘嘉’字一橫就寫歪了:“哎呀,是王縣長,你咋來了!”
老頭顧不得為那個學壞的字歎息了,忙放下筆,走了過來。
王自安伸出手,簡單的握了一下:“我來看看秦老,最近還寫字啊,我看看,不錯,不錯,字如飛瀑奔瀉,連綿直下,氣勢連貫,渾若天成啊。”
想必王自安還略通書法。
要說起來,這老頭寫的真還不錯,他可是正而八經的書香門第,先人做過清朝大官,爺爺中過舉人,老爹也是名牌大學生,但後來運動來了,被下放到了故鄉清流縣的一個小山村,做起了小學老師,到秦老壯年時候,全家才被轉回城裏,隻是老爹還沒當幾年縣政協委員,便一命嗚呼了。
秦館長呢,回城之後娶了個媳婦,因為他脾氣乖張,兩人生下一女兒,老頭也是歲數不小了才有孩子,心情可以理解,他是高興了好幾年。
秦館長也從那個時候起,調到了縣文化館上班,早年間他專攻生硬有力的魏碑,到了晚年,卻又轉為這柔媚趙體為表、剛勁柳體為骨的書體,自成一派。
當年他還是有點風光的,憑著一手好字,在市裏,省城,經常參見一些活動,但隨著商品經濟的時代到來,市裏,省城的文化館都繼沒落,再也沒有多少活動了,縣裏也不管文化,專搞開發,文化館以及秦老頭便無人關注。
現在猛然看到縣長來了,秦館長還是有點小小的激動。
“王縣長,你坐一下,我馬上通知全館人員過來開會,聽取你的指示!”老頭說著就要打電話。
王自安忙喊住他:“秦老,秦老,且慢,我今天不是來做什麼指示的,就是想看看你!”
“奧,王縣長不是給我們開會的!”
“不是,我啊,還有一事相求!”
“王縣長你客氣了,有什麼事情隻管吩咐!”邊說,老頭便給王自安泡上了一杯茶。
王自安笑眯眯的點點頭:“秦老,我一個同學從北京來了,對古文化是如醉如癡啊,我記得我們這裏有一把青銅劍,能不能讓他看看!”
“沒問題啊,他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王自安搖一下頭:“是這樣的,他每天到處考察,你知道,他是來投資的,所以會也多,招待也多,時間很緊的,我想著能不能我借出去一兩天,讓他鑒賞一番,便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