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輕雨漸漸的醒轉,隻見一縷陽光射來,照亮了整個洞穴。洞穴不深,鋪滿了柔軟的細草,不知從何而來。薑輕雨方一醒來,但覺陽光刺眼,不由用手擋住眼睛。她隻記得當時陸渙被大石擊中,自己受到餘力撞擊,竟然暈了過去。此時雖已醒來,卻是渾身酸疼不已,低頭看去,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件淺藍色的道袍,血跡斑斑。忽然,陣陣呼嘯聲傳來,薑輕雨不禁朝洞口看去,目光剛轉,她不由得愣住了。
隻見一個身影身著白色中衣,身上滿是傷口,有的地方深可見骨。但他似是不覺一般,手持金筆,傲然挺立。罡風激烈,揚起了他的長發,卻是無法撼動他如鬆柏堅挺的身軀,此刻薑輕雨不禁產生錯覺,仿佛這身影自遠古之時就已存在,就已不屈,猶如天神!
透過身影,薑輕雨看見了外麵的情景,隻見外麵是一處不大的平台,平台外麵想來是那懸崖峭壁了。隻見平台上,巨大的鳥屍堆積如山,每具鳥屍直有一人大小,長喙鋒銳,利爪如鉤,料想生前很是恐怖。但此刻卻是堆積一地。半空中,竟然還有十多隻大鳥,眼中閃著凶狠殘忍的光芒,但卻並未向前,似是與這身影僵持住了一般。
薑輕雨麵色複雜,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許久沒有哭的感覺了,也許久沒有哭了,自她幼時被師父所救,踏上修真之途後,有過歡笑、有過煩惱、也有過厭惡,但從未有哭過。然而此刻,她竟然哭了。
她當哭!
因為是這道身影,將她從魔修包圍中救出;
她當哭!
是這道身影在生死危機時,對她不離不棄!
她當哭!
是這道身影在她昏迷時,為她擋住了風雨,給了她溫暖!
她更當哭!
是這道身影將困難獨自承受,將危險擋在了這洞穴方寸之外!
淚,順著薑輕雨柔美的臉頰滑落,熱熱的,像是一道溫泉,化開了她的冰冷,她的淡然。心裏似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這一道背影,和一個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上,心上那最柔軟的地方。
陸渙!
卻說陸渙昨日被巨石砸下山崖,所幸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座平台上,平台上還有一個洞穴。洞穴內鋪滿了細草,細草上竟然還有兩三隻鳥蛋。想來此處應當是一座鳥巢。看著身邊昏迷的薑輕雨,陸渙咬牙站了起來,將她抱到了洞穴裏,又將那鳥蛋打破,用蛋殼一點點灌到薑輕雨的口中。他知道,此刻的薑輕雨受傷極重,若不借助外食,絕難恢複,但陸渙卻是忘記了自己也需要這鳥蛋。
待見薑輕雨吃完後,麵色不再那麼蒼白。陸渙看向洞外,此時夜已深了,滿天繁星,對崖還有那道大河所形成的瀑布,在星光下是那麼美麗。突然,一陣罡風吹來,瞬間灌滿了整個洞穴,隻見薑輕雨麵色忽又蒼白,身子還瑟瑟發抖起來,似是不耐寒冷。陸渙脫下外衣,蓋在了她的身上,自己毅然站了起來,以身體擋在了洞口,擋住了大部分罡風。
雖然他們已經躲過了魔修的追殺,但危險卻一直沒有過去,黎明之時,天際飛來了一群大鳥,看見洞穴被人占據,發了瘋似的進行衝擊。陸渙站在洞口,一步不移,隻憑雙手艱難抵抗,。
天漸漸亮了,太陽初升,霞光萬丈。此刻,陸渙身前滿是鳥屍,身上滿是傷口。半空中,還有十多隻大鳥,與他遙遙對峙。最後,許是那殘活的大鳥畏懼了這滿身鮮血如殺神一般的男子,漸漸嘶鳴幾聲,退卻了,揚翅遠去。
陸渙見危險已過,不由喘了口氣,這時才覺得渾身上下疼痛不已,眼前一片模糊,不由踉蹌了幾步。但他很快就扶住洞口的石壁,穩住了身子,慢慢鬆開手,身軀又如青鬆一般挺拔。他知道,薑輕雨還沒有醒轉,自己絕不能倒下。
就在這時,陸渙隻覺掌心一暖,一隻柔弱纖滑的玉手輕輕地拉住了他。陸渙身子一怔,艱難地回頭看去,隻見薑輕雨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站在他的身後,美豔的麵頰上掛著兩行清淚,眼中滿是柔和。
陸渙看著那梨花帶雨的臉龐,咧開嘴笑了一下,很是艱難,隨即輕輕道:“你沒事,我心當安。”
這句話,似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陸渙再也站不穩,眼前一黑,緩緩地向後倒去。薑輕雨卻是再也不顧其他,急忙抱住了他,緩緩的坐了下來,讓陸渙靠在自己的懷中。
溫熱的淚水從她的臉上滑落,又滴在了陸渙的額頭,在這陽光下晶瑩剔透,閃閃發光。看著懷中男子,薑輕雨喃喃道:“你這是何苦?”說著說著,竟是癡了。陽光灑下,照在二人的身上,在洞中斑駁的細草上,留下了一抹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