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地濃了,一輪圓月當空,將大地鍍上了一層銀裝。星光璀璨,夜風清冷,整個天地間一片曠闊。自從上界一統之後,這日月星辰,春夏秋冬都不再殘缺,運轉變換也是鮮明了許多。
當年的魂界界山處,一麵石碑傲然聳立,雖然不過數年時間,但是石碑身上也是早已經掛滿了歲月的傷痕。石碑正麵“衛我山河,雖死猶榮”八個字依稀可見,鐵鉤銀劃,筆跡中滿是戰意與殺氣。
清風,皓月,古碑,在月色下顯得是那般蒼古與寂寥。
此時,陸渙站在那石碑之下,望著上麵自己的筆跡,久久不語。當年對抗巫族,此地算是首戰。當時一戰甚為激烈,數千修士盡數埋骨於此。隻是如今,能夠被人們所記住的,早已沒有了那些名字,也沒有了那森森的白骨,隻剩下這一麵久經吹打的石碑。
陸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對著石碑一躬,道:“諸位道友們,你們用鮮血換來上界短暫的太平,沒想到如今卻是八州又易其主。陸渙實在愧對諸位,不過諸位還請放心,陸渙定當將八州奪回,以慰諸位在天之靈。”
陸渙話音方落,就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冷冷道:“這些人也恁的好笑,當年那般舍生忘死,豈料八州還是會落入別人之手,平白的浪費了生命??????”
冷冷的聲音帶著絲絲清甜,陸渙知道是江悠悠來了。然而此時江悠悠的話語,卻是觸及了陸渙真正的逆鱗。隻見她話還沒有說完,陸渙背對著她陡然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直直將江悠悠推後了數丈之遠。
而後,就聽見陸渙的聲音道:“我堂堂八州修士,可死,可敗,但絕不可辱!他們以自身微薄的實力對抗強敵,明知必死卻義無反顧,這種精神,不是你巫族所能夠擁有,所能夠理解,你也不配在此說三道四!”
“你!”陸渙這番話可以說是嚴厲至極,也是不客氣至極。江悠悠被陸渙這一番話駁斥的麵色時紅時白,恨恨的看著陸渙卻是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她看著陸渙背對自己,看著四周天地靈力因陸渙而產生的劇烈波動,知道恐怕陸渙是真的氣極。自二人相識以來,江悠悠從來沒有見過陸渙這般的憤怒過。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陸渙卻是再也沒有理會江悠悠,靜靜地看著那石碑。許久之後,隻見陸渙身上的氣息方才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四周的靈力波動也是慢慢的消散了。
這時,就聽見陸渙淡淡道:“不知聖女叫在下來,所謂何事?”
江悠悠看著陸渙的背影,緊咬下唇,眼中含淚,說不出話來。陸渙此時雖然話音中不帶怒意,但也是沒有絲毫情緒蘊含其中,話音冷淡直如路人一般。雖然按理說,巫王是因為陸渙而死,江悠悠與陸渙之仇不共戴天。但其對於陸渙的感情卻是那般迷茫,恨有,愛亦有。
慢慢的深吸一口氣,江悠悠才道:“你,可敢轉過來,看著我說話?”
陸渙肩頭微不可察的一顫,聲音卻是依舊平淡的沒有意思感情,道:“不必了,如今我身份是朝暮天宮的副宮主,為避免人的猜忌,還是這樣說話比較好。”
江悠悠兩顆清淚慢慢的滑下臉頰,冷道:“我要是告訴眾人你真實的身份,你以為還會有人當你為副宮主麼?”
聞聽此言,陸渙倒是沉默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陸渙才有說道:“你要說的話,早就說了,也不必來此與我見麵了。”
江悠悠麵色複雜,看著陸渙的背影,狠狠道:“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為我父王,為我族人報仇。要是讓你就那般痛快的死了,豈非太便宜你了?”
陸渙聞言,不由發出一聲長歎,眼中閃過難明的色彩,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二人之間一時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悠悠看著陸渙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頭來,心中不由氣苦至極,終於是再也忍不住,淚水傾瀉而出,哽咽道:“你,你就真的不能夠轉過來,看著我說話?”
聽見江悠悠語帶哭聲,陸渙也是禁不住一陣皺眉,緩緩地轉過了身子。隻見此時陸渙雖然還是崆峒散人的那身裝扮,但容貌卻已經恢複了本身的樣子。陸渙看著江悠悠,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二人之間相隔數丈,雖然月光明亮,但互相看去,對方的麵上還是有些朦朧。江悠悠慢慢的抬腳,就要向著陸渙行去,隻聽見陸渙急忙製止道:“就這樣說吧,站的太近,反而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