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蒼凡不曉得百藥翁的來曆,但也能猜得出來,能和枯樹老人盟定賭約,在這寒冷的雪頂生活了二十多年,絕對是個高人。莫蒼凡心中已經漸漸拿定主意,等找到玄鐵石,就悄悄下山。
百藥翁是個醫家大夫,整日裏在雪頂上研究藥理、病紋,不過被枯樹老人帶上菩提絕頂之後,再沒有給人瞧過患疾。百藥翁最大的痛苦,就是每一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用針灸刺進身上的一百零八個穴位,然後嚐遍雪頂上的各種藥草。
“阿狸啊,你可知道,老頭子我此生最大的悲哀是什麼?”百藥翁淺淺一歎,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景,撫摸著潔白無瑕的胡須,眯著眼睛,仿佛若有所思,“我一身治春回天之術,如今卻不得已在絕頂上荒廢了二十年。當年我和枯樹老頭立下賭約的時候,也才四十多歲,如今卻成了斑斑老者。”
莫蒼凡聽過之後,卻有些可憐這個獨自守在菩提絕頂的老頭兒了。
莫蒼凡抬起頭來,站在窗戶的另一側,開口問道:“老前輩,二十年來,您就沒有想過下山麼?”莫蒼凡天性好動喜遊,絕對不會再一個地方待上二十年。若是讓莫蒼凡一輩子守在一個地方不出來,那麼除非是他死了,被葬進棺材裏。
百藥翁隻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緩緩地坐回椅子上。
百藥翁的旁邊有一張用木頭劈成的桌子,桌麵上卻躺著一把頗有些年頭的短刀,這短刀已經鈍化了,手柄外纏著一圈圈紗布。百藥翁忽然將短刀提起來,遞給莫蒼凡,“小子,這把短刀便是陪同我一起上山的,二十年了,刀鈍了,我也老了。”
莫蒼凡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一張陰暗的畫麵,每一個傍晚來臨,百藥翁總會坐在椅子上和一把鈍化的短刀說話。人與刀、刀與人,這二十年來,也隻有這把鈍刀還陪伴著百藥翁。一不小心,莫蒼凡的左手就刀柄之上的紗布揚掉,刀柄之上隱隱射著幽深的光芒,短刀體內卻有一股寒氣。莫蒼凡曾經吃過骨肉,這材質卻如骨頭,心中一驚,貿然問道:“老前輩,這把短刀的刀柄是用人骨做的麼?”
百藥翁詫異的望著莫蒼凡,眼目之中微微流露出一絲讚揚,胡須微微顫動,諂笑道,“小子,你怎麼看出來的?這把短刀的刀柄確實是用人骨做成的。”百藥翁頓了一頓,沉默了一陣,轉而歎了口氣,“那年我和枯樹老人立下盟約,夫人和我皆住在雪頂之內,不過過了半年,夫人便死了。夫人臨死之前,將這把短刀贈我。此刀名為玉陰刀,刀身乃是寒鐵,刀柄卻是用夫人的寒骨做成的。”
莫蒼凡錯愕,這把短刀竟然是用百藥翁夫人的寒骨做成的,心中一驚,短刀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小子,是不是覺得匪夷所思?當年枯樹老人讓我保管三頁刀譜。其中有一把便是玉陰刀,此刀晶瑩剔透,猶如薄玉,我甚是喜愛,夫人去世之後,我便用她的骨頭做成此刀;另一把是寒骨刀,乃是用夫人的血肉做成,怨氣太重,刀骨通紅,我將它藏在深山之中以用來彌補我的罪孽;還有一把絕命刀…”百藥翁說起絕命刀的時候,眼睛中竟落下淚水,“絕命絕命,此刀絕命!我雖有刀譜,去不敢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