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張一帆輕笑起來，笑著笑著，淚水不斷湧出眼眶。
“濤子，你說，我是不是很傻？”他捂住雙眼，呢喃出聲，“明知道你死了，還要沉溺在過去裏，明知道那是假的，還願意去相信……”
袁生濤拉下愛人的雙手，輕輕吻去他眼角的淚花，“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不明白……我也不會想盡辦法非得喚醒你不可……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一帆，如果我的未來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生活。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張一帆搖搖頭。
袁生濤輕聲說：“你睡了三年，整整三年。這三年裏，林曉靜勸過我無數次，連他這個世界超一流的腦進化者都做不到的事情，世界上大概就沒有人能喚醒你。可我不信邪……我偏要去試試……一帆，你不知道，這三年時間裏，看著你一次又一次地在夢境裏重來，我有多痛苦，我不止一次地想，撤去這些儀器，解脫你，也解脫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
張一帆用力抱緊袁生濤，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對不起，濤子，對不起……”
無法拯救愛人而不得不選擇目送他離開這個世界，這種感受，他在夢裏體驗了無數次。
“後來，我想了一個辦法……”袁生濤冷靜下來後，繼續說，“你在夢裏隻是為了我活著，如果幫你找到第二個能夠活下去的理由，你是不是就能支撐下去。所以我讓林曉靜把我的意識帶進了你的夢境裏……”
張一帆驚訝，“難道那個係統是——你？”
袁生濤點點頭，“不隻是係統，袁有凡也是我。”
“我很了解我自己，雖然我沒辦法忍受失去你，但是如果在你麵臨死亡和失去你之間做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後者。”袁生濤輕聲道，“我故意讓你夢境裏的袁生濤看到了你自殺時的場景，用你作為威脅，他果然選擇了退讓，在你提出離婚的時候，沒有拒絕。”
“我想，隻要讓你獨自生活三年，說不定你會發現生活中有很多值得你去珍惜的事情，一個人活下來的理由，永遠不是為了別人。”
“林曉靜說的對，你會沉溺在夢境中的原因在我，如果不是我害怕失去你，把你寵成離了我就不能活下去的樣子，你也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
“濤子，不是的，我——”
“一帆，你知道我看到你沒有選擇再次重來的時候有多開心嗎？”袁生濤打斷他，“那時我才明白，愛一個人，就得學會放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張一帆拚命搖著頭。
“我不要你放手，我寧可你不要放手，我不要失去你……濤子，就算我明白了這個道理，就算沒了你，我也能一個人很好的活下去，可那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你明白嗎？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夢裏你放棄我，我原諒你，要是你現在還敢放棄我，我就——我就——”
袁生濤微笑著等他把話說完。
張一帆咬著下唇，輕輕地拍在了袁生濤的臉頰上。
“我就先打死你，然後帶著你的骨灰去環遊世界。”
袁生濤失笑。
“濤子。”張一帆鑽進袁生濤懷裏，輕聲道，“你說得沒錯，人得為自己而活。”
“嗯。”
“但是……”
“什麼？”
“沒什麼。”
“不許瞞著我。”
“哼，我就瞞著你，這是我的隱私，我自己的生活，你不是不能寵壞我嗎？不是要放手嗎？那你得先學會尊重我的隱私，不能什麼都追問知道嗎？”
“……”
“還有，我要見林曉靜。”
“你見他幹什麼？”
“我在夢裏後半生要沒他經常來看我，都要寂寞死了，難道不該謝謝他嗎？”
“那是夢。”
“我不管，對我來說那就是真的。”
“不行！”
“哎，你怎麼這麼霸道！”
“我說不行就不行！”
“喂，你幹嘛，我才剛醒——唔……”
親愛的濤子，你知道嗎，時間可以抹去一切哀傷，卻沒辦法讓人忘記幸福的時光。
即使這個世界沒有你，我也可以堅強的活下去，不是為了你而活，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我要成為你的眼睛，看遍世間的璀璨煙火，要成為你的雙腳，去踏遍世間的壯麗山河，要成為你的笑容，將快樂帶給每一個流淚的人，要成為你的歌聲，將幸福傳遞到沒個角落。
我愛你，濤子。
直到永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