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傻瓜好像走到了城南，城牆在望，傻瓜有些泄氣，又回轉到一條小胡同裏。胡同裏的房子與大街上的房子一比，那可就寒磣了，低低矮矮，破磚爛瓦，院牆大多是泥胚的，月光下，還有幾處房屋屋頂上亂草抖動，和自己家的茅草房是一樣的，也是窮人啊。傻瓜想著，這些牆頭倒是不高，傻瓜一個跳躍就能進去，可進去幹嗎啊，窮人憐窮人，傻瓜低了頭，往前走著，不再打量兩旁的房子。要不，還是找個地方歇一會吧。傻瓜想著，覺得腳也有些累了。走了不遠，恰好有一個不大的草堆，靠在一家牆邊的梧桐樹下，傻瓜想也沒想，把草堆扒拉一個窟窿，自己進去半躺著正好，他把扒拉出的軟草又劃拉劃拉覆蓋到自己身上，權當蓋著被，還是睡一會吧，今晚看來就這麼個財運，明天再做打算吧，馬上六更天，天就亮了。草堆裏無風，躺在裏麵很軟和，傻瓜腦袋裏想想那些首飾，再想想學堂，然後又想想當大官的風光，嘴角含著笑，進入夢鄉。淩晨，天空露出一抹魚肚白。空無一人的小胡同。破落的院牆，兩扇破落的木門吱扭一聲從裏麵敞開了，一個身材中等偏瘦的中年男人，提溜著一個竹筐走出來，徑直走到院牆邊的草堆旁蹲下來，抓著軟草向筐裏放。抓了沒幾把。中年男人騰地一下子跳了起來，手中的草一下子撒在地上，“哎呀，媽呀，啥玩意，這是啥玩意！”邊說邊向後退了幾步，聲音發顫。穿著黑布褲子的兩條人腿赫然入目。“腿啊，人腿啊，不會是死人腿吧？是要飯的？”中年男人定下神來，伸長了脖子仔細地瞅了瞅，嘴裏自言自語。“是人腿就好，我還以為見他媽的鬼了呢？我靠！”中年男人又靠前幾步，用腳踢了踢，“起來，不是死人就他媽的給我起來。”中年男人的聲音不再發顫，而是惡狠狠的。正睡得香甜的傻瓜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的腿被誰踢了幾下，有些疼，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哦，天好像有些光亮了，眼前怎麼會有些雜草亂糟糟的的呢？拿手往臉上拂了拂，把雜草拂去，這才想起自己快淩晨了躺倒一個草堆裏睡覺的情形。啊？好像還有個人站著？傻瓜抹了抹眼睛。“嘿嘿，還真是個活物啊？躺這裏睡覺，起來起來。”中年男人嚷嚷著。哦，這聲音有些耳熟啊，傻瓜定睛看去，倭瓜臉，大黃牙，40多歲，光線雖然不是很亮，男人的模樣卻也很清晰的看在眼裏。這不是，昨晚那個段，段什麼大哥來嗎？啊，段有用段大哥嘛！傻瓜想起來了，有些欣喜，有些意外。他帶著身上的許多細草一骨碌站了起來，“啊，段大哥！”倭瓜臉段有用沒提防傻瓜一下子站到他麵前，還叫了一聲段大哥，被他嚇一跳，“得得，你個小屁孩，叫誰大哥呢？我土埋到胸口的人了和你稱兄道弟啊？你誰家的啊，跑人家草堆裏睡覺！”原來，段有用還沒認出傻瓜來。“我是傻瓜啊，昨晚咱不是一塊喝酒吃飯來嗎？我叫你大叔你不應，讓我叫你大哥嘛。你不是段有用大哥嗎？額，我還是叫你段大叔吧。”傻瓜抖擻抖擻身上的雜草，心想這段有用大概是喝醉了記不清楚了，他這麼大年紀了，我還是叫大叔吧，叫的安心。“傻瓜？昨晚上啊……”段有用搔搔腦袋，努力地回想著昨晚喝酒的事情，想半天，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了，“啊，傻瓜，你小子啊，偶，記起來了。你進屋，我拿些柴草，做點飯，你先進屋去。嘿，咱還是熟人呢”傻瓜站到一邊，看段有用大把的往筐裏塞著，心裏尋思，碰見這段有用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他是這城裏人，熟悉城裏的情況，認識他應該不是壞事吧。可是他要發現我有啥事瞞著他，會不會惹來麻煩呢？他跟我爹年紀都差不多了，心眼肯定比我多，我可要多注意點，別捅了簍子。“走，兄弟，屋裏說話，你正好占我個光，免費的早餐。”段有用提溜著筐，一手推著傻瓜向院裏走，還挺熱情，又不嫌棄傻瓜叫他大哥了。段有用住著四間土坯房，外麵看著挺破落，裏麵也是黑又舊，擺設不多，卻也顯得雜亂。段有用把傻瓜讓到床上，給他倒了碗水喝，自己下到堂屋做飯去了。傻瓜打量一下屋裏，黑黝黝的，炕上鋪著一卷發黃漏著幾個窟窿的破席，一床被褥亂糟糟的卷了卷，放在炕頭，散發著一股黴味，又有些腳臭味。窗欞上的窗紙發黃，帶有一些蒼蠅屎似的黑汙點。傻瓜皺了皺眉，還沒我家幹淨呢，這也不像家城裏人啊。炕下一張少了一條腿的小八仙桌，兩個黑漆剝落的小木凳，牆角一個四方的櫃子，上麵放幾件衣物和一些亂糟糟的小物品。啊，也就比我家多了這張三條腿的桌子呀。對了，家裏怎麼沒看見其他人呢？大清早，就不在家嗎？傻瓜隱隱約約的聞著屋裏好像還有一股腥味，對，是那種魚腥味，不算太濃。他慢慢打量著四周，奇怪，這屋裏還藏著魚？段有用做好了飯，傻瓜還有些害羞，百般推辭，被段有用硬拉到堂屋小飯桌上。一碟蘿卜鹹菜，嘿，還有兩碗小魚湯，兩隻碗裏各飄著兩條手指頭大小的小魚。“大哥，你太客氣了，還做了魚湯，真是客氣了。”傻瓜說道，盡力表現著自己的成熟，他要是讀過幾年書的話，恐怕就能說出勞您破費這樣的話來，那樣會顯得更成熟一些，更像一個大人。這就是沒文化的悲哀啊，傻瓜為自己的語言簡陋不能盡情表達自己而窘迫。其實，就兩條小魚罷了，也算不上盛情款待。段有用自己都覺得有些寒磣，“傻瓜兄弟啊，將就著吃吧，其實啊，這樣的小魚平時我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哥雖然是窮，可兄弟你來了就是客啊，我可不能讓你光吃鹹菜是不，哥哥沒錢，可是你哥哥我還是豪爽好客滴。等哥發了大財，想吃啥樣大的魚都行，段絲綢昨晚那樣的魚啊肉啊，咱也敢買，咱也敢吃。來吧，兄弟，別看了，吃。”傻瓜憨憨一笑，大清早就有花生米吃，有小魚湯喝著，段大哥確是好客啊。不知道大哥何時發大財啊。“我就祝段大哥早日發大財吧。”傻瓜隨口說道，為自己能想到這麼句吉祥話而暗自得意。“好，借兄弟吉言。早日發大財，娶媳婦。”段有用眉開眼笑。奧，段大哥還是光棍啊，傻瓜這才解開心中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