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心疼地直跺腳，抬手就要搧秦川一耳瓜子，手到了半空卻停下來，心道：“別把天才打傻了。”
但他還是指著杯子痛心疾首：“難喝？什麼叫難喝？這可是百年琅琊台，七十二度原漿，這個世界上也就十來瓶了，你小子倒好，吐掉一大口，要不是看在你天份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的肺砸出嗓子眼了。可惜了，嘖嘖，我的琅琊台原漿……”
秦川這才回過味來，他砸吧砸吧嘴道：“這也是酒？味道感覺不錯，怎麼和我喝過的不一樣？給我來一瓶。”
趙老這次是真的氣歪了鼻子，來一瓶？
他手裏也就兩瓶存貨，哪裏舍得喝，每次都是兌水喝一點，原漿兌水出來的也是高度白酒，更何況這是他的寶貝，是從東部精靈大陸搞來的百年前名酒。
不過很明顯，趙老今天心情特別好，他猶豫兩秒，直接拿出來最後兩瓶琅琊台，“咕咚咕咚”倒了兩茶缸子，和秦川坐到了椅子上，碰杯喝了起來。
“慢點喝，細細品，再吐掉老子我非打死你不可！”趙老做威脅狀，老臉上卻綻放笑容，一張老臉皺成了一朵菊花。
秦川突然發覺趙老也很可愛，之前兩次被趙老電擊的遭遇，他也不再放在心上。
秦川喝了一口略微泛黃還掛杯的琅琊台白酒原漿，一口吞下去，感覺一道火線順著咽喉流淌到食道，瞬間衝進了空空的胃裏，火辣辣，他頓時感覺渾身熱浪滾滾。
不過稍微過了一會，秦川卻發覺渾身舒坦，暖洋洋的，那團火熱一下子將解剖室四周的寒氣逼擋在了體外，酒精的味道也衝淡了那些血腥氣息，剛才解剖屍體導致的神經高度緊張，也在酒精的化解下，慢慢消散。
酒真是個好東西啊。
秦川這麼想著，放開喉嚨，一口口喝著，不一會，半瓶琅琊台下了肚，他慢慢陷入迷糊之中。
而趙老也好不了哪去，今兒高興，發現一個解剖天才，眼看著自己的絕活有了接班人，他也多飲了幾口，嘴裏開始不停絮叨。
“我這一輩子啊，幾乎都是和屍體打交道，研究的對象是各種各樣的屍體，有人族的，精靈族的，血族的，半獸族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嗬嗬，我研究的目的一開始是找到一刀致命的死穴，而到了現在我卻發現了生命的奧秘。”
秦川暈呼呼神遊天外，迷迷糊糊應答：“生命的奧秘？說來聽聽。”
趙老喝了一口酒，打了個嗝，吐出濃濃的酒氣道：“嗬嗬，當你站在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屍體麵前，看到一張張年齡不同性別不同麵貌也不相同的臉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想到的不再是去發掘人體的秘密，嗬嗬，他們，曾經都是和我們一樣，生活在大陸上，也有喜怒哀樂，每天麵對艱難生活的一群人！
我幾乎每天都在解析一塊塊的肌肉組織和器官，一條條的神經和血管，麵對這些死者的器官，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對生命有了感悟。
解剖屍體，不再僅僅是解剖，同時也教會了我解剖人生。”
秦川嘻嘻傻笑：“趙老頭，你還玩出哲理來了。”
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突然的親近，秦川也放開了心情，開起玩笑來。
趙老不置可否淡然道：“別傻笑，你不懂，當你親手宰割一萬具屍體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這個道理。”
說到這裏，趙老隨手一指解剖台上的兩具骷髏：“就拿這一具具屍體來說吧。熟不熟悉？他們也都是人，但現在卻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了。
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是人，都有206塊骨頭，600多塊肌肉。說到底，他們都長著人的模樣，這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
然而，這又是極其陌生的。
因為我們每一天看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見過死人屍體，包括我在內，接觸過一萬具屍體，同樣對這些屍體感到陌生。
因為我們不了解什麼叫死亡，什麼叫生存。
當我們看到動物屍體的時候，我們沒有恐懼憂傷，但是當看到同類的屍體卻讓我們恐懼不安。從同類的屍體上，你能聞到死亡的氣息，這是每個人要麵對的死亡。
因此想方設法活下去，靠智慧活下去，用本領活下去，解除死亡的威脅，這是我們的先天本能。
但是人或者其他種族生靈，都難免逃過死亡，或者衰老而死，或者災難而死，或者無妄而死，死亡是無法避免的！”
秦川半醉之中似乎聽懂了，他癡癡發問：“既然免不了一死，那活著有什麼意義？”
趙老的眼睛精光一閃，看了秦川一眼，這小子，麵色通紅，半醉之態，卻能發出如此清晰的提問，這小子確實有過人之處。
他沉思半響，對秦川有了清晰的認識，他突然產生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需要好好籌劃，來不得半點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