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子楓回到客棧之時,天色漸黑。沒過多久,粉寶兒便已安然入睡。
小寶兒很累,說不出來的那種累。一路上,她沒有像去時那般鬧騰、大吵大嚷,詮盡對黑衣人的不滿。而是沉默不語,靜的可怕。
殤子楓隻道寶兒是累了,也沒有過多在意,反倒是坐在廂房門口,獨自思索起來。
那個人,不隻知道自己的名字,還知道自己即將去參加十大書院考核。由此可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人的掌握當中。甚至連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他都知道。
他究竟是什麼人?
夜風襲來,幽靜初涼。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殤子楓總覺得此時此刻,有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瑤霜徐步推門走出,坐在殤子楓身側,很是嫻熟地為他披上外套,“夜晚風大,小心著涼。”
“謝謝。”殤子楓很是靦腆地道了聲謝,隨即關心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瑤霜拖著下巴,佯作賞月之勢,歎聲道:“君不安睡,妻何以入眠?”
殤子楓苦笑,自嘲道:“以東方姑娘的聰明才智,想來已經知道,你我並非真正夫妻。現在寶兒既已入睡,姑娘又何裝作不知呢?”
瑤霜原本笑意濃濃的臉霎時恢複了平淡。心說這家夥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白?真是不懂得浪漫!
“如此說來,我並沒有猜錯嘍?”
“嗯。姑娘沒猜錯。”
“那你我之前認識嗎?”
“在下曾受姑娘救命之恩,本身無以為報。後逢姑娘受難,這才以寶兒父親的名義,留在姑娘身邊予以照顧。”隨即殤子楓又將如何與寶兒結識的前前後後都講述了出來。隻歎:“寶兒,當真可憐。”
“你是在為寶兒可憐,還是在抨擊我這個當娘的沒有盡到責任?亦或是在聲討我那個未曾露麵的夫君?”瑤霜語氣平緩,卻字字誅心,隻把殤子楓問得麵紅耳赤。終還是憋出一句解釋,“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瑤霜不依不饒,促狹地感受了好半晌,遂問道:“你以前喜歡過我?”
殤子楓本就臉皮薄,這下子臉更紅了。先前是脹紅,如今是羞紅。
瑤霜看不到殤子楓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對方的臉已經紅得快滴出血來了。
過了好半會兒,殤子楓終於鼓足勇氣,承認道:“是。自從姑娘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又日以繼夜的照顧我半月,我便在心中蒙誓,今生非姑娘不娶。隻是姑娘天生貌美,氣質出眾,我自愧配不上姑娘,才以點水之交,未敢越雷池半步。”
說話間,殤子楓目不轉睛地盯著瑤霜的表情動作,卻見對方無絲毫變化。終於,瑤霜嘴角微勾,淺淺問道:“那如今呢?”
“如今?”
“如今你還喜歡我嗎?當你知道我是有婦之夫之時。當你見到我容貌盡毀之時。當你發現我命不久矣之時。你,還喜歡我嗎?”
一連三次發問,讓殤子楓措手不及。但感情就是感情,他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於是毫不猶豫地道:“喜歡。依舊喜歡!不瞞姑娘,我至今仍呆在姑娘身邊,不光是為了寶兒,更是為了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而這其中,也不乏有我的私心。退一步講,姑娘遭逢大難,我又豈能坐視不理?”
瑤霜的嘴角再次牽動,笑意終於漫上臉頰。“自我醒來之時,第一次聽到的就是寶兒的聲音。而後便是你。想來,那個男人已經拋棄我們母女,如若不然,也不會至今不出現。更不會讓我受傷至此,而無動於衷。況且,我現如今的樣子,誰見到我都會唯恐避之不及。如今殘軀,曾經的種種都已離我遠去。我不記得,也不想記得。我隻知道,現在在我身邊的,除了寶兒之外就隻剩下你了。連日來,你對我的好,我都感受得到。記得我曾經問過你,是否願意一直呆在我母女二人的身邊。你的回答是願意。現在,我再一次鄭重問你一遍。若是你不嫌棄我如今的樣子,是否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留在寶兒身邊?哪怕有一天,那個男人會出現,你依舊會不改初衷地守護我,守護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