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兒也不要去,在這裏等蝦仔。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狗叔衝小艇上的人擺擺手,意思是馬上過去。
丘天。我爸媽、環姨都喊我小天。狗叔,沒事吧?看著那兩個流裏流氣的小青年,我對狗叔的人身安全有了一絲擔憂。
請狗叔去喝茶能有什麼事。秋天好,秋天好,秋天的蟹子肥,那狗叔也喊你小天了。狗叔坐著小艇走了,之前他招呼蝦仔下來取盆,父子倆耳語了幾句,想必是為了我的事。
半個小時左右,蝦仔拎著兩隻大號的黑色塑料袋,經大船過小艇,慢吞吞地向壩上走來。我緊忙跑下去接他。
一袋是螺,一袋是蟹。明天還是這個時間,地點是相反的方向。蝦仔的話語簡練,說完轉身即走。二十秒不到,兩個少年完成了交接。
這時,岸上的冷藏車、鮮活車,漸漸聚攏,提前來到的女工,將一箱箱一盒盒的鮮活海產品倒在塑料布上,開始篩檢、分割。
我拎著兩袋海貨,緩緩地向前走,走走停停,有時裝作係鞋帶,從兩腿的空當窺視身後有沒有跟蹤者。不能為一己之利害了狗叔父子。
穿行了三條大街,繞過兩條小巷,在一家名為“海蠣子旅館”的門前,我站住了腳。不站住也不行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兩袋海貨的重量已接近我體重的三分之二。累死我了,勒死我了。我揉著麻木的手指自己跟自己叨逼了兩句。
剛在道牙子上坐穩打開塑料袋口就有路人近前問價,我一下傻眼了,多少錢一斤?一共多少斤?是論斤賣,還是論個賣,還是撮堆賣,我壓根就沒個準譜。心裏一急我脫口而出:一收二百五。
一收?有人不清楚“一收”的含義。南北差異咋這麼大囁。
就是包圓。我解釋道。
誰一頓吃得了這麼多。有的路人搖頭離去。
螃蟹按隻賣吧,一塊錢一隻,我包了。一光頭佬道。聽口音,是個東北虎。我白了他三十多眼沒吭聲。
隻買螺,一百塊,行不行。從海蠣子旅館走出來一個跛腳女人,黑瘦黑瘦的。
行。我差點搶答。一百塊,本錢回來了,我心裏樂開花了。
算了,螃蟹我也要了,一共兩百塊。跛腳女人又道。
拿老子當二逼那,螃蟹和海螺能一個價嗎。現場沒鏡子,我估計,我現在的臉色比瘸女人的還要黑。
二百五。我堅持著。
二百二。跛腳女人還了一個價。
還尼瑪紫藥水呢。
二百五。我學死驢咬住不撒嘴。
二百三。跛腳女人又添了十塊。
賣了。一聲脆亮的回答。但不是由我嗓子發出的。
環姨……環姨,你怎麼來了。站在人群外的不是她又會是誰。我驚詫道。
傻小子,從出家門,你就沒脫離開過我的視線。往家走的路上,環姨笑眯眯地對我說。薑還是老的辣吧。
你穿隱形衣還是化妝了?我兩手齊動上下去摸環姨。
混小子,全是人。環姨不好意的打開我的手。
環姨說,丘天,你犯了一個錯誤。